一项发表在《认知科学》的研究发现，人们判断他人是否“懂行”时，主要依据说话是否流畅。口头犹豫会显著拉低专业感，而无论手势多丰富、多自信，都几乎起不到补救作用。
人与人交流，远不只是把词语按顺序说出来那么简单。说话时，我们会同时使用声音、语速、停顿、手势、眼神和表情，这是一套多通道协同运作的系统。过去的研究早就发现，手势能帮助理解信息，也常常让说话者看起来更有说服力、更讨喜。
但现实中的语言并不完美。即兴表达时，人们经常会停顿、重复、改口，或者发出“嗯”“啊”这样的填充音。这些不流畅的瞬间，被称为语言不流畅现象。它们往往暗示说话者在犹豫，或者还没想好接下来要说什么。
发表在《认知科学》(Cognitive Science)的一项新研究关注了一个更具体的问题：当一个人说话不太流畅时，自信的手势能不能挽回他在他人眼中的“知识水平”印象。研究结果给出的答案很直接，几乎不能。
这项研究由科奇大学语言与认知实验室的博士生Can Avcı主导。他解释说，研究有两个动机。第一，学界很少探讨手势是否会影响听众对说话者知识水平的判断。已有研究多把语言不流畅当作“无知”的信号，却几乎不考虑手势。第二，他们想知道，手势是否能改变人们对语言不流畅的解读。
研究团队使用了一个概念，叫“他人知识感知”。简单说，就是听众判断说话者到底懂不懂正在讲的内容。为此，他们设计了两个实验。
第一个实验采用自然语境。研究人员招募了42名以土耳其语为母语的年轻人，让他们观看一系列视频片段。视频中，说话者正在给出路线指引。有的人说话流畅，有的人会重复、改口或停顿。有的人会频繁打手势，有的人几乎不动手。
这些视频并非专门拍摄，而是来自既有素材。背景噪音、穿着、表情等因素都保持自然差异。参与者看完每段视频后，需要评价说话者看起来有多确定，以及对问题的了解程度。
结果非常一致。说话流畅的人，被认为明显更有知识。只要出现犹豫和停顿，评分就会下降。手势的存在与否，并没有带来显著影响。
为了避免自然素材过于复杂，研究人员又进行了第二个、更严格控制的实验。他们重新招募了43名参与者，并请一名演员专门录制视频。
这一次，背景、机位、光线和外观都完全一致。演员朗读的是固定的路线说明句子。研究人员只操控两个变量，一是是否出现语言不流畅，二是手势类型。
手势分为三种情况。第一种是不做任何手势。第二种是象征性手势，比如用手在空中画圈表示圆形物体。第三种是节拍手势，也就是跟随语速节奏摆动，但不承载具体含义。语言部分则分为流畅版和不流畅版，不流畅版本在固定位置加入改口和停顿。
在第二个实验中，参与者除了评价说话者的知识水平，还填写了一份“手势注意量表”，用于衡量他们平时对他人手势的敏感程度。
结果再次重复了第一个实验的结论。语言流畅性依然是决定性因素。一旦出现不流畅，说话者就会被显著认为更不懂行。不管使用的是象征性手势、节拍手势，还是完全不用手势，评分几乎没有变化。即便是那些平时特别留意手势的人，也没有受到影响。
Can Avcı表示，他们原本以为手势至少会起到一点作用，但事实并非如此。参与者确实注意到了手势，却并未把它们当作判断知识水平的重要线索。
研究者认为，当人们评估他人的能力时，会优先依赖语言信号。“嗯”“啊”或自我纠正所传递的犹豫感，非常强烈，足以压过任何来自手势的自信暗示。
为什么手势没能发挥作用，研究团队提出了几种解释。一种可能是手势的信息是冗余的。在这两个实验中，语言本身已经清楚传达了路线信息，听众并不需要借助手势来理解内容，自然也不会用它来判断说话者是否真的懂。
另一种可能与时机有关。在受控实验里，手势往往和语言卡顿同时出现。强烈的语言不流畅信号，可能直接盖过了视觉线索。
这项研究也存在局限。每段语音只有两到三句话，时间很短，可能不足以让手势逐渐塑造能力印象。此外，内容只涉及空间方向说明。在说服性演讲或情绪化叙事中，手势的作用或许会有所不同。
Can Avcı表示，未来的研究将纳入更多维度，比如面部动作，并扩展到不同交流情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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