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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1年的秋天,一个5岁的小男孩,和他的父母一同站在纽瓦克·佩恩火车站的月台。等待远行的火车把他带走,与他所知和所爱的一切告别。而20年后,这个小男孩,就是我(原文作者)的父亲。
把车票递给列车员,他迈上车去,身边搬运工帮着他拿着行李。站台上,父母向他挥手告别,他也挥手作答,等放下手来,就是独自一人,868英里的的旅途了。
车上没人在意这个男孩叫什么名字,要去哪里,唯一让人注意的,就是他几乎是个聋子。奶奶生他的时候,得了风疹。在出生以后,他只能辨别10%的声音。既听不懂自己,也没法听懂别人说的话。
火车颠簸跨越美国,穿越宾夕法尼亚和俄亥俄,进入了印第安纳和伊利诺斯。小男孩只知道自己有一次远行,要有多远,他并不明白。最后,他来到了密苏里州的圣路易斯,到了一个新家:聋人中心学院。
他将在这里待上10年,只在假期的时候,很少地回过几次家。那时候,社会把聋人看做傻子——几个医生说他智力发育迟缓——必须更加努力地学习。他将学习不用手语说话、听与读、就和正常人一样,实际上,就是通过后天努力「学到听觉」。
这就是奶奶做的决定——把对父亲的教育放在第一位,而家庭其次。很多年来,我一直责难他们这样对待父亲,这个孩子先是失去了听力,然后是父母和家庭。这个决定等于伤害了父亲两次。
怎样才能成为家庭的一员,他不知道,既不懂得做一个儿子,也不懂得如何成为一个兄长、丈夫或者父亲。远离父母和家庭,他怎么可能学到这些呢?所以我一直恨着我的奶奶,这种恨意与年俱增。
后来,这个将要成为我父亲的男孩,成为历史上被华盛顿大学录取的第一个聋人学生,并从罗格斯大学毕业。1969年,他成立了一个公益基金,致力于建立一个供聋哑人交流的电话网络。
接着,我的父亲购入、改造、出售、改良、推广了后来被称作「电传打字电报机」的东西,或者就叫作 TTYs。电传机很快在当地的学校、家庭、医院、图书馆、警察局、消防急救领域普及开来,先是在纽约和新泽西,然后是全美国。他也专门为盲人开发了「盲文电传打字机」。
为了表彰父亲在公共领域对于聋哑人的贡献,社会给了他很多荣誉。贝尔电话授予他美国的「电话先驱」的称号,从1911年的亚历山大·贝尔至今,只有29人获得过此殊荣。他还收到了美国白宫,里根总统对他所取得的成就的嘉奖。
无论如何,我的父亲学会了在失去听力的情况下做成事。但从来没有向我说过,他远离家,远离父母和妹妹整整10年的感受。我只能自己试着去体会他那时候,想家、感觉被遗弃、和近乎孤儿日子。
事实上,对于自己5岁就被父母送去千里之外10年这件事,父亲从没有对自己父母,说过一句埋怨的话。他只能怀着感恩之心,以尽全力去改变自己。
直到我父亲在1997年去世以后,我才知道那些年的实情。在爷爷12岁的时候就独自一人,从奥地利来到美国,身无分文而且没上过学,更不会说英语。他日夜不休,在纽瓦克经营一家客栈,在大萧条最不景气的时候,省下挣到的每一分钱——刚够支付他儿子的特殊教育的费用。奶奶买不起新的,把一条裙子穿了一年又一年。父亲的学费加上住宿比他后来供所有三个孩子上大学的费用还要多。
我的爷爷奶奶做了一个决定——把父亲的教育放在第一,他们的家庭放在其次。这是个残忍的决定,他们,和我父亲所经历的一样,痛到心碎。
后来,父亲也做了一个决定。他把工作放在第一位,家庭其次,就算他的孙辈都出世了,他和我之间,和我的母亲、我的妹妹,还有和我的儿子之间保持着距离,或许,家庭对于父亲来说,就是那趟火车所带他走过的距离,或许……从某种意义上,他还从未下车。
就算现在,因为无知而做出判断仍旧是容易的。关于孩子的每个困难抉择,都是利弊的权衡。我父亲的父母所做的抉择,是种伟大的自我牺牲,用他们的救赎换来了父亲不一样命运和成就。最后,我的怨恨也随着父亲的去世而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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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作者Bob Brody的父亲,I. Lee Brody先生。
小文,献给天下所有以父亲之名而伟大的男人们:父亲节快乐。并感谢帮助校对翻译的蛋友们
[Junius Lou via theatlant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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