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鱼叉君
原文:https://public.wsu.edu/~hughesc/dillard_weasel.htm
译者注:水平有限,估计有不少错误。大家可以阅读原文,非常优美。
原作者:安妮迪拉德
黄鼠狼是狂野的。谁知道他在想什么?尾巴盖住鼻子,他在他的地下巢穴里睡觉。有时候他连着两天呆在巢穴里不出门。在外面的时候,他追踪兔子,田鼠,麝鼠,鸟类,杀死的猎物多到趁热吃不完,还得经常把尸体拖回家。出于天性,他一口咬在猎物的脖子上,即便咬断了颈部动脉或者咬的头骨嘎嘎作响,他绝不松口。某次一位博物学家的手被黄鼠狼狠狠咬住,如同一条响尾蛇。他不想杀死它。但他也没法挣脱这只小小的黄鼠狼,于是只好走了半英里到水边,把黄鼠狼从手掌垂下,像浸脱一个顽固的标签一样摆脱它。
有一次,欧内斯特·汤普森·塞顿说——一次,一个男人从空中射下一只老鹰。他检查了鹰,发现有一个已经风干的黄鼠狼头骨,下颚咬在鹰的喉咙上。猜测是鹰猛扑在黄鼠狼身上,黄鼠狼旋跳避开了并本能地以利齿抵鹰喉,并且差点就赢了。我真想看看那只鹰在被射杀的几周或者几个月之前的情况,那时黄鼠狼整个连在它被羽毛披覆的喉咙上,就如同一个皮毛挂坠?或者说老鹰吃掉了它够得着的部分,用胸前的利爪将黄鼠狼活活开膛破肚,在空中弯着喙清理骨头?
我最近开始读关于黄鼠狼的东西,因为我上周看见了一只。我吓到了它,它也吓到了我,然后我们交换了长长的一瞥。
穿过采石场旁的森林和高速公路、离我家20分钟路程的霍林斯池塘是一片不错的浅滩,我喜欢在日落时分去那坐在树下。霍林斯池塘又叫做“默里的池塘”,它覆盖了提珂溪附近两英亩的洼地,其中水有6英寸深,有着六千株睡莲。在冬日,棕色白色的公牛站在池塘里,水只浅浅没过蹄子。远远望去,他们就像奇迹本身一般冷漠。现在是夏天,公牛们都走了。盛开的睡莲蔓延形成一片绿色平面,黑鸟在上面落脚时,黑水蛭、小龙虾和鲤鱼的屋顶就颤颤巍巍。
注意,这里是郊区。沿着三个方向走五分钟就能看到成排的房屋,但这里一点也看不到。池塘尽头有一条时速55英里的高速公路,另一头有一对筑巢的木鸭。每个灌木从下都有个麝鼠洞,或者就是啤酒罐。远处是交替的田野、森林、田野、森林,摩托车道到处都是,野龟在那光秃秃的粘土路上产蛋。
于是,那天我穿过高速公路,跨过两个低刺铁丝网围栏,怀着感激之情,沿着摩托车道和岸边的野玫瑰和毒藤蔓走向高草地。然后穿过树林,来到平时我坐着的长满青苔的树下。这棵树很棒。它提供一个干燥舒适的长椅,就像是一汪浅蓝色湖水和深蓝色天空之间的高级码头。
太阳刚刚落山。我靠着树干放松,置身一圈地衣之中,看着脚边的睡莲颤抖着,隐约看见鲤鱼挺跃的影子。一只黄色小鸟出现在我右边,朝我身后飞走了。它引起了我的注意,于是我转过身来——下一瞬间,莫名其妙地,我就与一只抬头看我的黄鼠狼对视上了。
黄鼠狼!我从未见过这样的野生动物。它有十英尺长,细如曲线,如一条肌肉发达的带子,棕如果木,皮毛柔软,神情警觉。它的脸很凶横,如蜥蜴般小而尖;它倒是可以用来做一个上好的箭头。下巴就像一个点,或者像两根棕色毛发那么细,然后纯白色的皮毛向两侧蔓延。它有两只我看不见的黑眼睛,就如看见了漆黑的窗子。
黄鼠狼惊呆了,一动不动,正如它刚从四英尺外的野玫瑰从下探起身子;我就这样扭转着身体,也呆住了。我们彼此目光紧锁,一刹那似乎永恒。
我们的神情如同两个恋人,或者死敌,意外地狭路相逢。如腹部狠狠中了一拳。又如直击大脑的明亮爆炸,或者大脑的突然跳动,以及摩擦过的气球产生的电荷和摩擦声。这爆炸使得肺被清空,森林倒下,田野移动,池塘干涸。世界分崩离析而飞坠入那如黑洞般的双眼中。如果你我之间如此对视,我们的头颅会裂开落下肩头。但我们不会,我们要留着脑袋。那么。
它消失了。这只是上周的事情,而我已经不记得什么最终粉碎了这蛊惑妖术。我想我眨眼了,我想我从黄鼠狼那里找回了我的大脑并尽力记住所见,而黄鼠狼也感到离开的冲动,回归到现实生活和迫切的生存本能去。他在野玫瑰丛下消失了。我静待无言,脑中突然被记忆和诉求充满,而它没有回来。
请不要告诉我“趋避冲突“之类的。我告诉你,我在黄鼠狼的大脑里呆了60秒,它也在我的脑子里。大脑是隐私场所,总在絮语独特和秘密的磁带--可是黄鼠狼和我都同时不由自主的放入了另一盘磁带,温馨和震惊的时刻。我根本控制不住。
在它的大脑中,后来会怎么样呢?它会怎么想?它不会说的。它的日记是关于粘土、羽毛、老鼠血和骨头,不曾收集、不曾连接、松松垮垮、一吹即散。
我想学习,或者记住,如何生活。我来到霍林斯池塘并不是为了学习如何生活,老实说,而是为了忘记它。也就是说,我不觉得我能从野生动物身上学到如何生存,难道我要茹毛饮血,高举尾巴,四肢着地,足覆手印?但我也许能学会一些意识之外的东西,物质上的纯洁性,没有偏见或者动机地生存的尊严。黄鼠狼生存于唯一命运的环境中,而我们生活在众多选择中,厌恶唯一选择,厌恶那样卑贱地死在鹰爪下。我想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正如黄鼠狼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我怀疑对我而言其实这就和黄鼠狼一样,对时间和死亡毫不在意,察觉一切而忘记一切,以雄心勃勃的意志接受已有的现实。
我错过了机会。我本应该直刺要害。我本应该跟随那尖下巴下的白色条纹,坚持住,穿过泥地,进入玫瑰丛,为了更美好的生活坚持不懈。我们可以如黄鼠狼一样生活在野玫瑰丛下,缄默无知。我可以平静地走向疯狂。我可以在巢穴里呆上两天,蜷缩着靠在老鼠皮上,嗅着鸟骨头,眨眼,舔舐,闻着麝香,头发纠缠在草根里。地下是个好地方,在那里思想可以独处。地下是逃离,离开你满是爱的想法,回归到无忧无虑的状态。我记得缄默被拉长和令人眩晕地飞速,每一刻都是谈话盛宴。如同血液通过颈动脉泵入肠子,时间和事件倾泻而出,未经分辨,直接吸收。两个人可以这样生活吗?两个人能否就这样生活在野玫瑰丛下,探索在池塘边,彼此熟知对方想法,并如接受飘落的雪花一样顺其自然,不作争辩?
你知道其实我们可以。我们可以随心所欲地生活。人们发誓要接受贫穷、纯洁、顺从甚至是沉默,这是他们的选择。事态以熟练灵活的方式追踪你的呼唤,找到最柔软活跃的地方将其显现。这是屈服,而不是斗争。黄鼠狼从不“攻击”什么,它只是按照它的意愿生活, 每时每刻都顺应着“不得不的命运”的完美自由。
我想,抓着这不得不的命运不放手,无论它将你带向何方都顺其自然,这就是正道。之后无论你去向何方,无论如何生活,即便是死亡,也不能将你与之分离。牢牢抓住它,就让它带着你升入空中,直到你的眼睛爆裂脱落,你的芬芳血肉洒落成泥,你的骨头散落在田野和树木上,就这么轻率地从高空坠落,在和鹰一样高的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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