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节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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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稿者「実葛 ◆9uasZO6A」 2019/0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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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从一个朋友那儿听来的故事。

她是家族同辈中第一个女孩子，出生时奶奶非常高兴，特意花大钱为她买了十分华丽的七阶女儿节人偶。

从她懂事起，每年临近女儿节，奶奶和妈妈都张罗着三个人一起装饰、摆列人偶。

我的朋友小时候开始就不是文静的性格，比起摆弄人偶，更喜欢到外面玩。每年一到女儿节活动，她就无聊得要命。

有一年，她在闲暇时想到一个不得了的主意。

要是偷偷把人偶们的头调换掉，明年奶奶能不能发现呢？

虽说每年都会把人偶取出来摆放，但一年也就一次。奶奶和妈妈经常因为搞不清人偶的位置乱成一团，还得比对着说明书或者前一年的照片才能摆好。这种情况，她们真的能发现人偶的头身不匹配吗？

即便是便宜购入的女儿节人偶，按照习俗也应该郑重对待，更何况朋友家的人偶十分贵重。她心里明白。但一旦起了恶作剧的念头，就怎么也忘不掉了。

于是那年收纳人偶的时候，朋友悄悄把皇后的头和一名女官的头对调了。人偶的头部和身体只用一根又细又短的小棍连在一起，轻轻一拉就分开了，很简单。

趁没人注意，她连忙把头身有些不协调的人偶分别塞进对应的小盒子。之后和往常一样，她用一层薄纸裹住人偶的头部以免刮擦，再把盒子封好。

“今年可真积极啊。”

奶奶夸奖了朋友一番，令她收纳人偶时内心感到有些罪恶。

第二年，朋友抑制住恶作剧的兴奋，作出平静的样子和往年一样参加女儿节活动。

她刻意没有碰装着人偶的箱子，躲在一旁悄悄观察奶奶和妈妈的反应。

咦？

奶奶小心地从盒子里取出皇后的人偶。皇后和以前一样，一点异常也没有，仍然穿着漂亮的和服，高耸的发髻上镶着金灿灿的饰品，面容高贵美丽。朋友为这天特意记住了人偶们的容貌，立刻就看出那绝对不是女官的脸。

是恶作剧被发现了？

也许奶奶发现了她做的事，早就把人偶的头换了回去。朋友心里涌起一阵要被罚的恐慌。

“讨厌，这是什么呀！”

妈妈叫了一声。朋友和奶奶一同看向她手边的盒子，一时都惊讶得说不出话。

妈妈打开的是装着女官的盒子。其中一个女官头不翼而飞，只剩身子，穿着的和服乱糟糟的，四处破了小洞。

“是被老鼠咬了吗？”

“快看看其他的盒子有没有问题。”

朋友坐在手忙脚乱的奶奶和妈妈身边，忽然感到一道视线。她战战兢兢地转过头。皇后人偶正笔直地盯着她，不知为何，那以往威严华贵的面容一瞬间看起来极为恐怖。

“那之后我就怕那个人偶怕得不得了。归根结底是我自作自受，也没法要求家人不要再摆人偶了。每年女儿节都过得像恐怖片一样。”

“是人偶的诅咒之类的吗？”

“不晓得。不过那年之前、之后都没发生过被老鼠或者虫子啃了的情况。当时除了女官，其他人偶也都好好的。”

朋友缩起肩，露出一丝苦笑。

“要是诅咒的话，比起女官，不应该是冲我来才对吗？”

我点点头。说得没错。

“不是诅咒的话，是不是嫉妒呢？”

“嫉妒？”

“一想到其他女人穿着自己的新娘礼服、坐在自己的婚约者身边，就怒火中烧之类的？”

朋友用一种寻求同感的语气说道。我望着她的笑容，不由感到一阵微微的寒意。

姨母的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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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稿者「実葛 ◆9uasZO6A」 2019/0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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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从一个朋友那儿听来的故事。

她的姨母年轻时是位画师，经常为杂志、广告、书籍封面配图，平时还担任面向普通市民的油画课程、中学美术部的讲师，有各种与画画相关的工作经验。

这位姨母和自己的姐姐，也就是我朋友的母亲年龄相差很多，算起来只比我朋友大15岁，因此一直都把我朋友当做妹妹一样宠爱。

姨母独自租住的房子和我朋友家离得很近，朋友常常到她家玩。由于职业关系，姨母家里四处都装饰着画。其中一幅格外引人注目，是幅高约1米的肖像画，正放在玄关不远处。一般这样大的画都会挂在墙上或者挨着墙放在地板上，但这幅特意放在一张单人沙发里，一看就知道是个特别的物件。

画中是位站着的男性，挺直后背靠在一个椅子里，神情柔和，从远处看似乎在微笑。整幅画显出一种温和的氛围。

不过我的朋友内心一直对这幅画怀有疑问。

她第一次见到这幅画是在中学时代，当时印象里画的是“一个陌生老爷爷”。

但等到上了高中，再看那副画，怎么看画的都是“一个中年男性”。

之后她考上大学，姨母道贺送来礼物，她登门去道谢时，终于忍不住问起玄关那幅“30岁出头陌生男人的肖像画”。

“那副画里的人是不是越来越年轻了？您在画布上重新画了几次吗？”

姨母犹豫片刻，要她保证“绝对不告诉妈妈”，之后才说了下面的话：

“那副画，其实是我的恋人。”

大学时代开始，姨母经常作为志愿者到各类福利设施给人画画像。

约8年前，她拜访的某家养老院里有一位老人看中她的作品，提出请她为自己画一幅正式的肖像画。老人似乎是附近一家有名医院的前任院长，想要一幅能挂在医院大厅的肖像。当时他住在养老院最顶层的单间，似乎相当富有。

姨母爽快地答应了，和老人约好每周一次、每次两小时到养老院画肖像。

老人年纪大约过九十岁了，精神依然很好。他很喜欢和人聊天，即便是自己年轻时艰苦的经历、战争时期的故事，也能讲得有趣、逗乐。随着相处时间增加，姨母开始真心期待每次到养老院去的时间。老人性格温和，嘱咐她“慢慢画也没关系”，她便顺势花了将近一年完成肖像画。

画像临近收尾时，老人渐渐不太爱说话了。是身体不舒服吗？姨母问道。老人犹豫许久，下定决心似的开口了。

“等这幅画完成，我想把它送给你。”

“咦？但这不是要装饰在医院的大厅里吗？预付金都收了，我怎么可以再拿画呢。”

姨母十分惊讶。老人听到回答，露出有些困扰的神情，垂下眼睛。

“我实在很希望你收下。在我人生最后一段时间里，你一直陪伴着我，以后我想以这种形式守护你。我这样的老家伙说出这种话，一定让你很为难吧。”

说着，老人的脸颊微微泛起红色。姨母于是隐约察觉了他的心意。

“但是……”

“就把这个要求当做是我最后的任性吧。家人那边我已经嘱托过了。不必立刻回答，方便时请考虑考虑。”说完，老人以“有点累了”为由，请姨母暂且回去。看到他耳朵泛红的模样，姨母便顺从地离开了。

当天晚上，老人由于心脏病发作突然去世了。

姨母和老人一直以来仅仅是画师与顾客的关系，因此老人离世后一星期，姨母怀着些许尴尬的心境再次拜访养老院时，才得知他离世的消息。顶层的单间已经清理完毕，偌大的房间里只留着那幅肖像画。她细细观察一番，原本还差最后几笔的画不知为何看起来已经全部完成了。

一位大约是老人亲属的中年男人正在房间里等着姨母。

“多谢您对爷爷的照顾。关于这幅画，依照他的遗言，一定得交给您。”

“但是酬劳我都收了……”

“没关系的。要是不听他的话，家里长辈们会训斥我们的。说到底这么一幅老人画像，让您收下大概也是给您添麻烦了。”

姨母怔怔地望着画，不知什么缘故，画中的老人就像在对她微笑一样。

看到这一景象，泪水忽然涌出她的眼眶，也令她决心收下这幅画。

“所以我就把它带回家了。虽然还不太明白「守护」的含义，但画里的人渐渐变年轻了呢。前几天我还对它感叹可不能比现在再年轻了。”

说着，姨母一脸认真地打量片刻怔愣的朋友，随即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呀，真是太傻了！画怎么可能自己变年轻呢！”

“咦？”

“是因为我经常重新添笔啦，因为我很喜欢那副画，画起来心情很好，就像恋爱一样。要是说出去，姐姐又要骂我是只会画画的笨蛋了，千万别告诉她哦。”

姨母边擦笑出来的眼泪，边嘱咐朋友“人家说什么都相信，出去可要小心别被骗了”，之后，又再次祝贺她大学考试合格。

“这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我姨母和那副画也都还在。最近，那副画里的人就好像配合姨母年纪一样，渐渐变老了。现在又变回最开始60多岁老人的模样了。”

说着，朋友露出有些苦恼的表情。

“也就是说，果然是你姨母时不时重新画的？”

“不知道，细节我也不大了解。要配合自己的年龄年年重画，这种执着感觉也有点太异常了。不只是脸，画里人手上的皱纹啊、穿的西装也跟着年纪在变呢。无论如何，姨母和画里的人看起来都挺幸福，这样也挺好吧。”

边听，我边试着在脑海中描绘一位妇人和她画中的恋人。

浮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幅十分美好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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