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一度是马赛人的最大的祸害，如今这种大喵也被视作部落维持生计的最大的希望。

当夕阳的余辉从平原上缓缓消逝，肯尼亚内罗毕国家公园里，一只狮子在远处咆哮。听这嗷嗷的叫声，马赛当地的助理警长Nickson Parmisa打开他的太阳能供电电池，他的金属和胶合板组成的小屋沐在一层蓝光之中。他妻子正在牛粪沼气炉子上煮土豆，Parmisa打开他的iPad，追踪一只套了无线电颈圈的有着狂热屠杀家畜行为的母狮子。

iPad上显示，这只被叫作Athi的大喵就在附近，但Parmisa一点儿也不慌张。

“狮子叫，喵喵喵，”他说，“这意味着她无心捕猎，她们悄没声才是个麻烦。”

是夜，奶牛棚传来阵阵骚动，Parmisa匆匆披上他的传统格子呢毯，抓起一支长矛冲了出去，结果是误报：一只无心睡眠的奶牛而已。

第二天早上，他的手机接到一个电话，Athi还是发起了袭击，杀死了老邻居两只山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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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最赛雷的对手，如今成为马赛人唯一的希望

狮子一度是马赛人的最大的祸害，它们是牛和其他牲口最大的威胁，牲口无疑是马赛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是部落最宝贵的财富。在还不算太久远的过去，年轻的马赛男子要杀死一头狮子才算作成年。但如今时移世易，尽管狮子仍在屠杀牲畜，但出于维持生计，这种大喵被视作部落最大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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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罗毕国家公园的一只斑马

闯进Parmisa的生活里的狮子来自内罗毕国家公园，唯一一座毗邻于这座非洲主要城市的野生动物公园，这里的游客和当地人甚至不用离开他们的住所，就可以看到水牛、犀牛、长颈鹿和其他的标志性动物。但公园总共只有117平方公里，并且其生命力仰赖于南部的平原——马赛人生活的地方——动物们因此可以来回迁徙。没有开放的空间，公园将比一个动物园大不了多少。

内罗毕国家公园边界上的河流，从Parmisa一直延伸到山下，也才不过1公里。公园的一面，照映着首都内罗毕以及周边的灯光，而Parmisa这一面，仍然保持着乡村格调，开阔的生长了草木的平原上零散地分布着居民的房子，一些马赛人的传统的放牧区从肯尼亚的内陆延伸至坦桑尼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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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罗毕国家公园外围的居民区

随着外资和花卉农场的大量涌入，这些平原正在急遽缩减，工厂和零售业也在消耗空间和稀缺的水资源。曾经属于马赛人的土地，被圈地和私人交易，换成一沓沓现金。新邻居筑起了围篱，圈走了家畜和野生动物珍贵的草地。土地上满布疮痍的采石场，进一步阻挡了迁徙路线。内罗毕的边缘地带迁来的棚户区的工人，也越来越侵占到马赛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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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上满是采石场

Parmisa在2004年协助展开的一项调查显示，公园南部2200平方公里的20%的土地被圈走了。2009年当他们复测时，这个数字已上升到32%，每年还附带更多的游牧区消失。
“我们曾多么享受我们美丽的广阔牧区，”David ole Matiko说，他是一名从这片草原上成长的管理顾问和大学讲师，“野生动物可以自由奔跑，家畜可以自由奔跑，多么美好，可再也不见这样的情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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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罗毕国家公园的大象

马赛人说服不了肯尼亚政府去保护他们的牛群的活动空间，但政府或许会花心思去保护狮子，毕竟，这些大喵引来游客，游客带来钱。

“我觉得吧，保护野生动物就是保护我放牛的土地的一张好牌，也是出于生存和文化的需要。”Parmisa说。

马赛人管理顾问钻进他那辆白色三菱SUV，去拜访之前夜间丢羊的老邻居，当他在颠簸的土路上熟练地开着汽车，放进一盘旧旧的卡带，哼着肯尼罗杰斯的小曲，路上也停下来拍了一些在斑马和角马旁边吃草的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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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和野生动物，生活得如此之近

一些长颈鹿在路边吃嫩叶，狒狒一家在闲逛，小狒狒伏在妈妈的背上。

“狒狒的存在表明附近没有狮子，”Parmisa解释说。他手里的iPad——即使不比长矛珍贵，也是一样珍贵——提醒他：Athi就藏在小河边猫咪的灌木丛里。

他赶到遭虐的住户家里，一个小孩铺开一张新鲜的山羊皮，上面一个被爪子挠出来的窟窿，屋主为Parmisa展示了狮子的犯罪现场，山羊棚2米高的围栏都弯掉了，狮子就是从这攀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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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misa在用iPad追踪附近的狮子

每一次遭受了狮子的袭击，Parmisa就给肯尼亚野生动物服务机构打电话，但官方鲜有回应。许多当地人觉得留给他们的，是狮子的袭击带来的损失，那他们还吃个鬼啊。
“当太阳落山的时候，狮子就出来了，它们不在内罗毕国家公园好好呆着，它们跑这来了，在我们的土地上，”Parmisa的邻居Jonathan Letuya Parsaurei说，“如果狮子杀我们的牛，那我们得到赔偿。”

几年过去了，像“内罗毕国家公园之友”这样的非营利组织启动了补偿牧民损失牲畜的计划，但是基金至今也没有保障，也不充实，尤其是与野生动物给啃泥呀带来的实实在在的经济利益相比。牧民们希望野生动物服务机构至少承认他们的损失，并追捕又逃回公园的惹事的狮子，以减少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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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马赛部落的人和他的牛群一起寻找可供放牧的草地

“这就是为什么当地人把野生动物看作一种资源，等同于他们的牛群的价值。”Parmisa说。

Parmisa的任务如履薄冰：防止狮子大开杀戒，防止马赛人捕杀狮子，尽管后者在肯尼亚是违法的。

几天后，Parmisa开车穿过国家公园，他的iPad上显示Athi已经退回公园界内，牛只们安全了，至少现在是。他追踪Athi直到公路旁边一丛茂密的灌木，但它仍然藏在某处，已然潜踪匿迹，远离了视线。

这事要放在十多年前，他铁定要了它的小命，但现在他得让它活着，狮子消失了，土地和牛只们也会随着消失，马赛的文化也会消失。

“保护野生动物和看护牲畜是一件事情，Parmisa说，“如果你想要分而为之，那这两件事都玩完了。首先消亡的是马赛文化，就像人的死去。不夸张地说，保护野生动物就是我们的生活。”

本文译自 BBC，由 放学回家 编辑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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