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们要保护濒危物种
放学回家 @ 2015.07.23 , 06:15 下午我们耗费了百数亿去保护濒危物种,这样做的意义何在?
1981年,山地大猩猩的数量跌至谷底。人类栖息地的扩张,带来了偷猎和内战,它们的活动范围仅限于非洲中部的一小片山岭,只剩下约254只。一架波音747就能把它们悉数装下。
现在,情况似有好转,2012年一项调查显示,山地大猩猩的数量攀升至880只,这是一个巨大的增幅,但也仅仅只够装满两架波音747。它们仍然身处不存之地。
在世界各地,我们总是听闻类似的不幸事件。不管是老虎,大熊猫,加州兀鹰,还是珊瑚礁,太多的野生生物面临着生存的威胁。起初,这样的事情不免让人难过,但渐渐也就麻木了。
究竟有没有必要引以为忧?当然有,试想,如果这个地球上没有了滚滚,岂不教那铁佛伤心,石人落泪,但伤心归伤心,我们还是得出作入息聊以度日。再说,关注人类自身——我们来直面那些需要劳费心思的自身问题吧——比花费数以亿计去保护动物无疑更为重要。简而言之,保护自然的意义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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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端掠食者比如狼让生态系统更为多样化
从表面上看,我们有太多的理由听任物种的灭绝。显而易见的是,此举耗费惊人。
一项2012年的研究估计,每年用于对陆地野生动物保护的费用将近760亿美元(490亿英镑)。拯救濒危海洋物种可能开销更甚。为什么我们要把这么多钱花在野生动物身上而不是减少人类因饥馑贫病而致的死亡?
确实难以理解为什么还有人想要保护比如狼那样的动物,它们对人畜都是一种危害。显然,有些物种灭绝了才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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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之美由内而发
物种无时无刻不在消亡。抛开单个物种的灭亡,历史上曾发生过五次大规模物种灭绝。最近一次是发生在6500万年前的恐龙灭绝。
既然物种灭绝是一个自然过程,而不管是不是人为,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加以阻止?
答案之一是现今物种的灭绝速度比过去要快得多。一项最近的研究估计,物种灭绝速度在过去的一个世纪增长了上百倍。而我们理应对此负责。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十分简单的理由:因为我们属意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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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瑚礁给养了丰富多样的生物群
很多人都热爱这个自然的世界。我们觉得动物们或可爱或威武,或极具魅力。我们喜欢漫步于阳光洒落的森林,或潜游至瑰丽多姿的珊瑚礁。况且,谁又不觉得山地大猩猩很酷呢?
我们因自然的美学价值而去保护它,一如我们保护艺术杰作蒙娜丽莎或吴哥窟。
这个理由的首要问题是,那些遭逢厄运的动植物,只因人类不喜欢它们:丑,散发难闻的气味或毫无出彩的地方。如果我们觉得它们不吸引人,那它们就出局了。
更重要的是,这样的观念源于权贵。西方国家的有钱人更喜欢老虎豪放潇洒的外表,于是提议保护它,但不太可能改观印度偏远山村某个家庭苦于虎患而致的恶意。
而事实是,美之为美斯恶已,对美的评判是我们强加上去的。保护物种需要更为切实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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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苦楝能产生一种抗菌的化学物质
你常常会听到这样的观点,我们要保护生态,比如雨林,是因为它们可能具有某种价值,尤其是医用价值。对此的异议是,“要是那些或许能够治愈癌症的植物灭绝了呢?”
发掘自然的商业价值的做法,称为生物资源勘探。我们可以从中寻获新的有用的东西,但许多的问题也接踵而至。
首先,我们有了多种开发新药的途径,我们不用再跋涉几千公里,穿越重重危险的莽林,抱着渺茫的希望去找寻某种神奇的植物了。
此外,知识专有者的做法也是一大问题。当地人常常早就知道了某种植物的效用,而且极力阻止外界与之分享。为这样的事情而起的官司并不少见。
再者,要是所有的物种都失去了利用价值,如医用价值,那它们会有怎样的结局?山地大猩猩的血就不见得能治疗癌症。所以这一观点,虽有一定的说服力,但并不足以说服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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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黄蜂在植物授粉中起到重要作用
上世纪90年代,当生物学家列述动植物默默施惠于人类的所有途径,人们的观念开始发生大的转变。关于这些恩惠,在人类看来是理所当然,它们被称为“生态系统服务”。
这些服务大多有目共睹。比如,有些动植物供我们食用。植被和海里的浮游生物,为我们提供氧气,供我们呼吸。
以上都是较为直观的事例,而有些服务则更为微妙。传粉昆虫如大黄蜂,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大多数农作物都要依靠昆虫授粉得以结籽,并且没有昆虫——更不用说为我们提供食粮——就无法存活。这就是为什么传粉昆虫的减少广受关注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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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供给我们大量必要的“服务”
为了了解到底我们有多依赖生态系统服务,设想这样一副场景,整个星球上只剩了人类——或是在一艘远离地球的飞船上。
没有植物释放氧气,因此你不得不采用某种人工的方式来制造。所以,你得马上在飞船上建造一座化工厂。同样也要建造一座制水的工厂。
没有吃的,因此你得人工制造食物。你可能合成得出糖类和脂肪等化学物质,但要做到美味可口恐怕难乎其难。就算当下,我们也没能力制造出令人称道的人造汉堡。
自不必说生活在你肠道内的微生物,它们许多都不无裨益。关键是,即使我们理论上能用人工的方式予以实现,它也仍然困难重重。于我们而言,让现有的野生生物各司其职要容易得多。
生态系统服务的规模,当你把它们叠加起来,不啻移山拔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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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上所有的生物价值几何?
1997年,生态学家Robert Costanza和他的团队估计生态系统每年提供的服务价值约33万亿美元。他们指出,与之相比,同期全球每年产生的经济效益约18万亿美元。
五年后,该团队进一步发问,保护生物多样性会有多大的收益。他们得出结论,其收益将超过成本的100倍。换句话说,保护自然是一项一本万利的投资。
相比之下,放任物种减少和消失不能不说是一招坏棋。2010年一项研究指出,如不加以遏制,到2050年,物种灭绝将造成全球经济总量减少18%。
你也许会觉得大谈经济、增长之类,并不像环境保护的论调。提及自然却毫无悲悯之心,着实冷酷无情。好吧,许多环保主义者也这么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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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正在侵占野生动物的家园
环保记者George Monbiot对此直言不讳。他争辩道,对自然估价是不可靠的,这使得那些把持账目的人可以随心所欲。如果有人想要建一条公路,需要穿过一片重要的自然生境,那他们可能只对该条路的经济价值作出简单评估,而忽视对野生生物造成的影响。
“森林,鱼类资源,生物多样性,水文循环渐渐私有化,其带来的后果是,受利益驱使——公司,土地持有者,银行——资源所有者将成为资源的最大威胁。” Monbiot写道。
他或许是对的,此类运作体系恐怕会被滥用。反对观点认为,没有这些体系,滥用照样存在——这就是为什么现在许多环保组织支持对生态系统估价的原因。
事实上,生态服务系统理念的一个好处是其包罗万象。这样一来,我们此前提及的一些站不住脚的理由现在也开始言之成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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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之美令人窒息
比如因为自然如此多娇所以我们要加以保护的观点。我们在面对自然时产生的愉悦感如今也被认为是生态系统服务的一种。自然给我们以美感。
你也许会问,对于价值标准我们该如何定夺,又如何客观地衡量美与不美?
好吧,你不能,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决定它价值几何,我们一直都是这么做的,绘画、音乐以及其他形式的艺术。如果我们对某物估价,并愿意花钱购买,那它就具有价值。
同样,对于自然,我们只需要一套体系好让我们花钱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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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地大猩猩极为稀有
举个简单的例子,带游客去看山地大猩猩。这叫生态旅游。当地的人们在开发旅游活动时必然要保障动物们的安全。因为大猩猩是他们的谋生手段,而且发展旅游业显然要比其他职业如种地来钱快。
当然,这个想法仍存在不少问题。游客们会带来未知的疾病,这对山地大猩猩是一种威胁——尽管口罩能够预防。游客太多也会扰乱大猩猩的生活。
但原则上,生态旅游提供了一条依靠自然之美而有所得的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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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目前来看,人类不会停下建造城市的步伐
英国伦敦大学学院的Georgina Mace认为,这一观点完全改变了我们对保护的理解。
回到上世纪60年代,我们被告知保护野生动物纯粹是为了其自身的发展。Mace称这种思路为“为自然而保护自然”。
进入本世纪以来,基于生态系统服务的理念,我们开始谈论“为人而保护自然”。就算你不认同“野生生物及其生境具有无可限量的内在价值”这一道德论点,保护自然的实际理由也是不容置疑的。你毋须为山地大猩猩对于提振生态旅游业的价值而担心。
初看起来,生态系统服务的理念使得我们选择性保护。“我们来保护给游客们观赏的动物,给农作物传粉的植物,抑或自有其用处的生物,而其他的就不用管了。”
但还有另一种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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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地大猩猩的栖息地也是众多动植物的家园
我们来看看山地大猩猩。它们生活在长林丰草的山区。如果我们要保护山地大猩猩,那我们也要保护它们赖以生存的生态系统。
这是显而易见的。大猩猩以植物为食,因此我们必须保证它们的食物足量。
但我们也不能让大猩猩吃不了的杂草在这些地方肆意生长。 反过来说,应当保护其他动物,从而维持生态平衡。
山地大猩猩是更广泛的物种网络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将它们从中拿走,或许不会产生多大的影响,也说不准会引发连锁反应,从而改变整个生态系统。很难预测某一物种灭绝带来的后果,除非你动手将它们杀死,然而再想复原的话为时已晚。
所以如果我们决心拯救山地大猩猩,我们亦应该保存它们居住的特定生境,以及一同生存的大多数物种。
对于这一点,人们有所畏难,保护帅气的山地大猩猩是一码事。但还要我们一一去保护草木虫豸又是几个意思?这样算来保护这些大猩猩就划不来了。
不管怎样,保护森林有很多充分的理由,而不只是因为森林给养了山地大猩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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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护山地大猩猩,同样也要保护它们赖以生存的家园
山坡上的树木为我们提供了很多有用的服务,而我们却很少留意。尤其是,它们确保了正常的水量补给。
谁都知道天气变化无常。有时候下太多的雨造成洪水泛滥,有时候又雨量不足造成干旱。两者都不让人好过。
而生长在山上的树木,得以缓和这一情况,从而确保了更为可靠的淡水供给。这对于生活在低地的人们来说是个好消息。
要使森林正常地发挥作用,需要保持其适当的稳定性。不然它们突然枯死了,大雨来了挡也挡不住。它们需要有回旋的余地。
相关证据表明,生态系统物种越丰富,其稳定性和自我修复能力越强,也越不易发生突然枯死的现象。这其中存在一个惊人的关联。小小的不起眼的昆虫或许对人类并没有多大帮助,但它可能支撑着生态系统,而这个生态系统又服务于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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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粉昆虫千汇万状
不管你是不是把它归纳为经济学术语,科学告诉我们,生态系统提供了我们赖以生存的方方面面,而且各个生态系统越多样化,作用越大。
因此即便为了我们自身——实实在在的比如食物和水,不那么实际的需求比如美感——我们也应当保护自然。
当然,人类社会也是生态系统的一部分,而且你也会发现没有多少人愿意脱离这个社会。因此,许多环保主义者开始呼吁,除非我们搞清楚怎样才算善待自己,否则我们做不好保护自然这件事,因为不管什么方案都需要得到民众的支持。
同样,如果自然遭到了破坏,显然我们也无法陶陶自得,因为我们离不开自然。在某些情况下,我们可能顾此失彼,但总的来说,二者理应一视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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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与自然相与为命,我们别无他法
这是对保护自然的全新思考。它既不是“为自然而保护自然”,因为它直截地与人类息息相关。它也不完全是“为人而保护自然”,因为它并不只是生态系统产出产品供我们取用这么简单。
它是将人类社会与生态系统看作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Mace称之为“天人合一”。
它并不意味着要去挽留每一个最后的物种,即便如此我们也力有不逮。它也不是要保持自然原封不动,那样也难以做到。
它意味着要让生态系统更丰富和多样化。如此,则一荣俱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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