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3]《墙中鼠》
[连载-2]《墙中鼠》
[连载-1]《墙中鼠》
原著: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 Howard Phillips Lovecraft

这类传说确实令我感到十分困扰,但我依旧以一种老年人特有的固执与不屈的精神,带领并推动着祖屋修复工作不断进行,直至其完工。面对着这栋巨大的建筑,我一时无法想象,这些荒谬的怪谈竟然真的影响到了我的心境。另一方面,多亏诺里斯上尉以及一直负责协助我们进行修复工作的古文物研究者们对我的赞扬与鼓励,我的心情才得以平复下来。

当这历时两年的工程结束后,我怀着骄傲与自豪的心情逐个检阅了大宅里的每个房间,欣赏着那装有护壁板的墙壁,拱形的屋顶,漂亮的直棂窗与宽阔的楼梯,我的内心是如此愉悦,这种心情足以弥补我花费在修复工作上的巨额金钱。原建筑的中世纪风格特点得到了精巧的复制重现,新修部分完美地将旧墙壁与地基交融在了一起。

[连载-4]《墙中鼠》
credit: 锐景创意

现在,我先祖的居所已重现此地,但我还未满足,我还希望在我家族这条血脉断绝(主角独子已去世)之前,我能挽回德·拉·普尔家族在当地的声名。我决定将在这里度过余生,并向世人证明de la Pore(我已将名字改回其最初的拼写方式)绝非是恶鬼魔物。而令我更加感到安慰与舒适的是,虽然艾克萨姆修道院是按照中世纪的风格进行设计修复的,但是其内部的装饰与设施却是焕然一新,十分便利,而且再也不会像过去一样受到害虫害兽或是魑魅魍魉之类的东西侵扰。

正如我前文所说,我于1923年的七月十六日搬入了祖屋。新家的成员包括七个忠诚的仆从和九只可爱的猫,猫可是我最喜欢的生物。我家年纪最大的老猫尼格尔曼(Nigger-man)已经七岁了,我把它从我那位于马萨诸塞州波尔顿的老家带了过来。我在修道院修复期间借宿在诺里斯上尉家里,与他和他的家人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就在那段时间,我收养了余下的八只猫。

搬入新家的前五天,我的生活风平浪静,一切如旧,我把大部分的时间花在了整理家族的旧闻资料之上。现在,我已经能够推测出当时那桩惨剧发生时的光景与沃尔特·德·拉·普尔逃亡时的景象,我认为这很有可能就是那封葬身于卡尔费克斯大火中的信封里的秘密。

我的祖先被指控伙同四个仆人趁其余家庭成员熟睡时杀害了他们,证据确凿。他性情大变的原因是应该是他于案发两周前的一个惊人发现,但我们至今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除了曾透露出一些晦涩的暗示外,他守口如瓶,或许他曾对协助他的仆从说了些什么,但我不得而知,因为他们最终逃出法网,不知逃去了哪里隐姓埋名度过余生。

尽管沃尔特残忍地杀死了他的父亲以及三个兄弟和两个姐妹,这场精心谋划的弑亲屠杀还是获得了大部分当地村民的谅解,甚至他最后受到的法律惩处也很轻,更奇怪的是就连他最后逃亡之时,也几乎没有受到阻拦,他自己甚至没有进行乔装打扮,就这样光明正大,像一个英雄似的满载荣耀,漂洋过海来到了维吉尼亚。

大众们流传下来的说法普遍认为他实际上清除了这片土地上所谓的古老的诅咒。到底是什么样惊人的发现才会使得他做出如此骇人听闻的兽行?我几乎无法想象。沃尔特·德·拉·普尔一定很早以前就了解到了那些关于家族的邪恶传闻,所以这些所谓的黑材料应该不会对他形成什么新的刺激,让他犯下如此罪行。那他是否在修道院或其周围地区目睹了某些骇人的古代仪式或是揭示了真相的某个符号呢?根据附近居民的口供来看,沃尔特本身只是一个害羞温柔的英格兰年轻人。在维吉尼亚时,他性格似乎没有因为忧虑与苦恼而变得过于冷淡或令人不快。在另一位绅士冒险家——来自贝尔维尤(Bellview)的弗朗西斯·哈雷(Francis Harley)——的日记中,他被称为前所未有的正义之士,而且注重荣誉,为人体贴,是位不可多得的正直绅士。

7月22日,第一件怪事出现了,虽然它当时很轻易地便被我们忽略掉了,但它对之后发生的几件事情有着超自然般的预示作用。就该事情本身来说,却实在是过于简单了,以至于让人觉得微不足道,在当时的情况下基本上没人能够注意得到;我之所以能够记住这件事是因为当时我住在一栋除了墙壁以外几乎全新的宅子,有七个忠诚守职的仆人在宅子里护卫着我,尽管这块土地流传着诸多怪谈,但在这种情况下感到恐惧本应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我本应不会害怕的。

而我之后能够记起的也就只有这些了——那日我的老黑猫表现得极为反常,毋庸置疑,它当时处于一种极为紧张与焦虑的状态,与平日里的本性完全不同——相信我,我对我家老黑猫的脾气秉性一清二楚。它徘徊于各个房间之间,表现得十分焦躁不安,并且不停地闻嗅着这座古哥特式建筑的墙壁。我知道这听起来有多老套——就像鬼故事里总会出现的那只机警的狗,总是在它的主人发现披床单的鬼魂之前对着空气狂吠——但是,我还是无法抑制住自己害怕的心情。

第二天,有个仆人来向我抱怨,说昨晚上屋里的猫都很不安焦躁,一直在发出声响,导致他们也没有睡好。我跟他在书房见的面,书房位于大宅二层西面,位置很高,屋顶是穹棱状的拱顶,墙上装饰着黑橡木制的嵌板,墙上有三扇哥特风格的窗户,从中可以俯瞰外面的石灰岩峭壁及那处荒凉的河谷;当他说话的时候,我注意到老猫尼格尔曼正悄悄地沿着西面的墙壁前行,同时用爪子一直在挠那块掩盖着古老石块的新制嵌板。

所以我告诉那个仆人,一定是房屋结构里那些古老的石造部分散发出了什么奇怪的气味,人类很难察觉到,但猫的嗅觉比较敏锐,即便上面覆盖着新造的木质结构,它们也能够闻到这个味道,可能是这种味道使它们不安。我个人还是很相信这种说法的,之后那个仆人又推测说是不是老鼠或者田鼠之类的动物弄出的声响,我对他说这根本不可能,因为这块土地上已有三百余年没有出现过老鼠了,周边村庄里的田鼠也未曾涉足于城堡高墙之上,就像它们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一样。当天下午,我拜访了诺里斯上尉,向他提起了这件事,他向我保证田鼠绝无可能如此突然地侵袭修道院,这种事情完全没有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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