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onTempo
你听说过“左/右游戏”吗?(part 1)
Credit: pavelk/123RF

开始之前先说几点。

首先,故事的主角不是我。她是我的大学同学。她踏上了职业作家的道路,我显然没有。等一下将由她接手后面的内容,但在此之前,请允许我唐突地给大家讲讲必要的背景。

其次,我不知道大家对后面的故事会有什么看法,我想很多人可能觉得这是个骗局。这场发生在亚利桑那州凤凰城的事件我并没有亲身经历,但我可以为下面这些记录的作者打保票——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不是一个幻想文学作家。

接着说。我曾经认识一个叫艾丽丝·沙马的女孩,她是我在爱丁堡大学念书时的的本科同学。当初我脑子进水学了历史,凭借这一学位,成功地进入了自行车修理业。而艾丽丝·沙马在学习新闻学,或者说“学习”二字并不能反映真实的情况。她把这门专业吃得通透,不仅出任了校报总编,还在校园广播上混了个耳熟。她心无旁骛,还没有踏入职场,就已经修成了一名记者。

在学校大厅,我们初次相见就一拍即合。一个是一心躲开父母、整天晃来晃去的□□丝,一个是果毅力行、雄心勃勃的记者,看上去似乎玩不到一起,但我决定不做深究。她脑子灵,又聪明,还帮我改文章。我也不知道她看中我什么了。

后来我们搬到伦敦,成了室友。在那里,她圆梦去也,我原地转圈。她前前后后□□几份工作,但是专业上都不对口。在经历了几个月毫无建树的实习和拒绝之后,艾丽丝召集了宿舍会议,宣布她将要搬往美国,为国家公共电台采风。她原以为这份工作已经没戏了,没想到机会奇迹般地从天而降。我们为她举办了一个又喜又伤的送别派对,空下的房间也挂了出来。

我就是在那次的派对上最后一次见到艾丽丝·沙马。她在离开的几个月后断了联系,从此杳无音讯。我想她可能是太忙了,就继续着自己小确幸的生活,等着哪一天在电视上看到她的大名,那时候她可能都是大牌记者、资深分析师什么的了吧。

沉默在上周打破了。我实在是高兴不起来,原因等一下你们也会看到。

当时我刚下班回家,空荡荡的收件箱里有一封很长的电子邮件。懂技术的朋友可能会提醒我这邮件有些“可疑”,但作为一个上大学前都没有碰过电脑的奔三老人,对于网络空间,我缺课不少——比如说“不要用‘网络空间’这样的词”啊,或者“不要打开一没正文、二没主题、三没发件人地址的三无邮件”啊。

我猜在座的各位大多都会删掉这种匿名的空白邮件,但是抛开我是网络小白的这个事实,我的内心深处也涌上来一股打开它的冲动。邮件里只有一个压缩文件,名字是:

左.右.艾沙

“艾沙”是什么意思我觉得就不用解释了。

打开压缩文件,里面是一列TXT。每个文档的名字都是一个日期,而最早的一个标着“07-02-2017”。(美国人注意了,这是2月7号的意思。)

我后来把这些文档读了几遍,也拿给几个朋友看过。他们也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不像我这样担心。他们以为艾丽丝是在搞创作;我要不是了解她,恐怕也会同意。但你看,我对她是知根知底。艾丽丝·沙马只在乎真相;要是这些文档上的疯言疯语确有其事的话,恐怕我的朋友已然记录了自己的消失。

有人向我推荐了这个版,说你们经常在这里讨论各种怪谈。如果各位亲在下面找到了任何线索,或是认识文中的某人,请速与我联系。

有人听说过左/右游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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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游戏[第一稿]07/02/17

常言道,精彩的故事总发生在会讲故事的人身上。罗伯特·J·冈萨德算是个例外了。我坐在他的桌子旁边,啜饮着咖啡,听他讲起65年的人生有如在念购物清单。所有的事——他的第一份工作、第二段婚姻、第三次离婚——全都用不超过两句话就讲完。罗布有如一位简略又无趣的图书馆长,梳理着他一生的历史。但故事本身是如此精彩、丰富又狂野,无需点缀和修饰。

不管谁来讲,这都是一个精彩的故事。

罗布21岁的时候结了婚,有了一个儿子。他当过农夫、搬运工、船大工,和妻子渐渐形同陌路……这是他自己的陈述。

罗布:不用说,我老婆开始不满——我有一阵子没回家。

艾沙:因为工作吗?

罗布:越南。

艾沙:你去过越南?那对你有什么影响吗?

罗布:我就没从那里回来过。

关于他的第一次离婚和整个越战的经历,他就说了这么几句。

罗布在那之后又结过四次婚,干过更多的差事。战后他为一家私人侦探所工作,遭到黑道枪击,之后成为一名信使,得以离开贫穷的阿拉巴马去看看世界。

罗布:凭这□□我去过好几个大洲。我还去过印度。你是印度来哒?

艾沙:我父母是来自印度没错。

罗布:看吧,我就说。

他曾在新加坡被捕,理由是满满一背包的白色粉末。他被关了3天,才有人检查了出来——其实是白垩粉。

他在短暂的牢狱生涯中交到了一个朋友,名为佐藤浩次。浩次邀他去日本小住。彼时他刚刚结束了第三段婚姻,便接受了这个提议。他在日本待了5年。

罗布:日本人都很不错。有礼貌。但他们那些都市传说和鬼故事令浩次痴迷不已,他所有的闲时间都花这上面了。就比如,你听说过络新妇没?

艾沙:我想没有。

罗布:她是个蜘蛛女,住在伊豆附近的净莲瀑布。本身非常漂亮,但又非常危险。浩次带我去那儿,想拍一张她的照片。

艾沙:那你见到络新妇了吗?

罗布:没啦,她没出现。那些传说都没现身。在去青木原之前我原本是一点都不信。

青木原的另一个为人熟知的名字是自杀森林。那里就是罗布历险路上的下一站。这片位于富士山下的森林,因吸引了年轻人前来自杀而恶名远扬。此时已是至交的两位狱友,在痴迷鬼魂的浩次的带领下,前往青木原追逐森林中的“幽灵”。

艾沙:你们找到什么了吗?在青木原?

罗布:你信不信由你,但我作为一个长年的怀疑论者,连我都没法否认林子里确实有幽灵。

从那一刻起,罗布的话匣子打开了。他的声音染上了一抹孩子般的兴奋。我明显感觉到故事的背景发生了转变,从罗伯特·冈萨德的旧日生活,转向了一个新的方向——一个他想要讲述的方向,也就是促使他联系节目组的动机。

罗布:它从森林之中向我走来。看着像电视上的雪花屏,但差不多是个人形。

艾沙:差不多?

罗布:它少了一只胳膊。它向我伸出手来,但我玩命似的跑出森林。浩次没能看见它,直到今天还耿耿于怀。

浩次完全有理由不高兴。罗布说佐藤先生30年来每年要前往森林2-3次。带了个新人,结果人家第一次去就看见了幽灵?是我也得抓狂。

但罗布很快就练成了老手。事实上,正是这次林中奇遇点燃了他的激情所在——超自然事件,或者说是对都市传说的追踪记录。像血腥玛丽、泽西恶魔还有大脚怪这样的,罗布全都调查过。

罗布:我琢磨着,要有一个是真的,那谁知道还有多少也是真的。

艾沙:你迄今为止证实了多少个?

罗布:打青木原之后?都是假的。但有一个例外。就是因为这个,我给你们打了电话。

眼下他简直掩不住脸上的笑容。

左/右游戏在2016年6月份的时候出现在一个灵异事件论坛上。常驻版友不多,而其中只有罗布对这个帖子起了兴趣。

罗布:这件事儿的细节超出了其他所有故事。

艾沙:是什么样的细节勾住了你的兴趣?

罗布:记录。高清的图片。那家伙把所有细节都记录下来了,还说他再也不打算玩这个游戏了。我觉着他是想让别人接手。

艾沙:所以你就接下来了。

罗布:没错。我差不多立马动身,去证实这件事儿。

艾沙:然后怎么样?

罗布:别说,没过多久我就意识到左/右游戏是真的。

左/右游戏的规则很简单。上了车你就开,第一个路口左转,下一个路口右转,再下一个又左转。然后一直重复,直到你开到某个地方……从没去过的地方。规则很好理解,但罗布说执行起来还是有些难度。

罗布:不是所有路你都能左转右转、左转右转还能一直转下去。大多数时候你会开进一个死胡同,或是必须开进错误的方向。而凤凰城的公路网使得你可以不停地左转右转。

艾沙:所以你搬到凤凰城就是为了左/右游戏

罗布:没错。

我尽全力去相信他的话。为了玩一个你在网上看到的游戏,就卖掉老家的房子,收拾东西,搬到凤凰城?听上去挺疯狂的。罗布看着我的表情笑了起来,我也能看懂他的表情,那仿佛是在说:“等着瞧好了。”

我不用等很久。在罗布寄到节目组的9页材料里,有一张清单,上面列着记者应当随身携带的物品:3天的衣物、一把小刀、火柴、绷带。上面还列出了记者应当具备的技能,包括驾驶、基本的汽车维护和急救措施。他不是只想聊聊左/右游戏;他想带着一名记者上路。

罗布随即离开了一小会儿,去忙些事情,或者按他的说法,“准备走起”。他带我来到客房,我们客气地道别,但彼此都很清楚对方的感受。他知道,在我眼里他不过是着了魔道,追逐着离谱的传说。而在他眼里,我只是个天真的怀疑论者,站在新世界的大门前却一无所知。我听见前门关上的声音,满脑子想的都是:到明天下午的时候,谁对谁错就一见分晓了。

还没完。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罗布已经进了我的房间。他端着一个托盘,敲了敲盘子把我叫醒。我没能录下开头的几句对话。

罗布:我这儿有香蕉、草莓还有巧克力味的糖浆。楼下还有些别的,但我想让你一醒来就能吃点好的。等上了路就没有这么多好吃的了。

罗布为我做了华夫饼。他把盘子放在床头柜上,我一边吃,他一边讲接下来几天的安排。我承认这确实让我有些不适——睡在陌生人家里,一醒来就看到他站在床边——但我很快调整了情绪。我告诉自己,他只是一个习惯了独居生活的老人,并不熟悉所谓的“界线”。不过华夫饼倒是做得挺好吃的。

罗布:我们9点上路。我想在大家赶到之前给你留点准备时间。

艾沙:还有其他人要来?

罗布:今天上路的车队还有5辆车。他们1个小时内就到。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车队的事情,说实话有些吃惊。原本对游戏着迷的只是罗布,我只是应他要求而来。一听说还有其他人对此感兴趣,情况有些复杂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我已吃饱喝足,收拾完毕,按照罗布煞费苦心制定的标准,换上了“实用的”衣服,背着包来到了门廊。罗布已经站在那里,等着客人光临。

艾沙:我以为你还有事情要忙。

罗布:要是当天早上你还没找你备好,那你算是压根没准备。

艾沙:哈,说的也没错。对了,罗布,车库上锁了吗?里面的门打不开,我还想在车上装上录音设备。

罗布:是锁了。等我给你打开。

艾沙:谢谢。

罗布:也差不多该把车开出来了。给你提个醒,沙马小姐,她可漂亮极了。

对罗伯特·冈萨德来说,一辆深绿色的吉普牧马人就是“美”的标准。罗布爬上车,滑出车库,把停车道占得满满当当。车很大,四开的门和车顶构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车子经过了大量的改装,这也表明了罗布对游戏的认真程度。

罗布:你在想些什么?

艾沙:我觉得你再装上两条履带,差不多就是辆坦克了。

罗布:哈,我是改装了不少。我装了一个绞盘,换了载重轮胎,顶灯换成了LED的。这家伙能把大晚上照得跟中午似的,但用不了多少电。

艾沙:吉普车不是一般都敞篷吗?

罗布:不一定。这辆是Unlimited版。要是上路的话我还是喜欢开封顶的车。

我爬上车,把包放好。罗布取掉了后座,腾出了更多的空间放东西。东西多得都要溢出来了,有一桶桶的汽油和水、绳子、小吃和他本人的干净衣服。

我不知道车队里的其他人会不会这么认真。

罗布:阿波罗还有10分钟到。其他人还没给个准时间。我早几个星期就把行程表发出去了,老给我整这种事儿。

艾沙:他的名字叫阿波罗?

罗布:这是他的代号。我想他的原话是“阿波罗·信条”。

艾沙:为什么你们要用代号?

罗布:我没跟你说吗?等上了路后我们打算用代号,保持联络通常。

艾沙:你的代号是?

罗布:摆渡人。

艾沙:……那我的代号呢?

罗布:我想过。要不就“伦敦”,你是从伦敦来的不是?

艾沙:我是布里斯托人。

罗布:布里斯托?那也行啊。

不到10分钟,阿波罗就到了。罗布跳下车,轻快地走向门口;他的客人停好了车,也走了过来。

阿波罗跟他的名字没多少共同点。他皮肤黝黑,个子很高,身材不错,但还算不上是个拳手。这位阿波罗·信条满面笑容,看上去是那种讲个笑话先把自己逗乐的人。

艾沙:你从哪儿来?

阿波罗:我从芝加哥赶过来。一连开了3天。

艾沙:你跟罗布是在论坛上认识的?

阿波罗:人人都知道罗布的大名,罗布是个大神!啊哈哈

罗布向阿波罗的车走过去,招呼他过来交流心得。罗布显然对阿波罗的车印象深刻——一辆武装到牙齿的蓝色路虎揽胜。让我印象深刻的则是罗布本人。不知怎的,这位65岁的农家之子竟然在一个巨大的网络社区赢得了一席之地。我爸也差不多是罗布的年纪,他才刚刚学会复制粘贴而已。

剩下的人没过多久都到齐了。两位来自明尼苏达的图书馆员,差不多是罗布的年纪,开着一辆灰色的福特福克斯。两人是兄妹,终其一生都把追踪鬼魂当作一种爱好。当他们腼腆地介绍自己是“邦妮和克莱德”时,我不由得会心一笑。

克莱德:我们本来能早点到的,结果半路又停下来买了几条毯子。很高兴见到你,女士。

艾沙:我也很高兴见到你。

克莱德:你就是那个记者吗?

艾沙:是的。

克莱德:你以前也是本地报社的记者,不是吗?

他回过头去对他的妹妹说,她点了点头。克莱德显然是两人中的对外发言人,不过两个人看起来都超腼腆的。不过他们是不是真的羡慕两个江洋大盗,两人实在是名难副实。

下面到达的是莉莉丝和伊芙,两人是纽约大学英语文学专业的学生,同时还在油管上主持一个名为Paranormicon的频道。同邦妮和克莱德两人不同,莉莉丝和伊芙的话匣子简直关不住。一打听到我的身份和职业,她们立刻打算把我拉去罗斯威尔探险。

莉莉丝:我们在那边有个朋友,他看到了一些——

伊芙:——他是个地震学家。

莉莉丝:是的他记录地层运动已经好几年了。可以预测的地层运动。

伊芙:我们打算7月份去见他,但假如你能来的话我们也可以调整计划。

艾沙:我得看看我的日程表。

伊芙:好嘞我给你留个邮箱……

她们急火火地开始录最新一期视频的介绍,主题是对罗布的简明专访。罗布看上去还挺享受这种关注的。

最后两辆车相隔几秒钟依次到达。年长的是一位优雅而又坚定的女士,代号“蓝鸟”;年轻的男子则自称“Ace”。蓝鸟开着一辆灰色的福特探险者,而Ace的保时捷惹恼了罗布。

罗布:你觉得这车能上路吗?我不是写了——

Ace:这就是我的车。我还能咋办?我就这车。

罗布:你压根儿没看我写的行程规划,你车上什么都没准备嘛。

Ace:我看了的好吧?别生气,我带了一个包,我不会找你要这要那的。

罗布:要我也不给。

Ace和罗布初次碰面并不愉快。Ace接了个电话,而不管我多么努力,蓝鸟似乎并不想接受记者采访。

5辆车、7名旅行者已经蓄势待发,罗布分发了无线电对讲机和充电器,然后简单地讲了一下安全问题。保持车序。保持通讯。直到此时我才感到有些沮丧。我喜欢罗布,显然其他人也是。他说服所有人从全国各地自驾来这里加入他的游戏。我开始担心,一旦证明整件事不是真的会怎么样?罗布会失去朋友们的敬意吗?他会接受失败吗?看到他对行动做了如此充分的准备,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大概不会很好过。

罗布以一个微笑和几句鼓励的话结束了小会,招呼我回到牧马人上。我爬上车,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罗布:准备好了吗,布里斯托?

艾沙:准备好了。

罗布:那我们就出发吧。

牧马人驶离了停车道,车队按照到达的顺序依次跟随——阿波罗、邦妮和克莱德、莉莉丝和伊芙、蓝鸟以及Ace。车队平稳地开到了第一个路口。

罗布一边缓慢而郑重地打了左转,一边在后视镜里盯着后车,直到Ace的保时捷也拐过了游戏的第一个弯。阿波罗切进了通讯频道。

阿波罗:阿波罗呼叫摆渡人。前面还要拐多少个弯?啊哈哈哈

罗布:哈,有必要就得一直拐。

我敢说罗布想留着对讲机说一些重要的事情,而不是听阿波罗插科打诨。但他似乎挺喜欢阿波罗的,也就没有深究。至于Ace有没有这样的待遇就不好说了。我们在下一个路口右转,再下一个左转。在确保每个人都知道怎么开之后,罗布把我脑海中的想法大声说了出来。

罗布:你也想问阿波罗的问题。

艾沙:你的意思是?

罗布:你也想知道在我们撞上南墙之前要拐多少个弯。那时候你就会发现这不过是个传说。

艾沙:你会不高兴吗?

罗布:你要是不这么想我才奇怪嘞。但既然我们已经上了道,我说个事儿,你最好听一下。

艾沙:好吧……

罗布:我们很快会到达一个隧道。在我们抵达之前,你随时可以下车,随便朝什么方向走,你都可以打破游戏。一旦我们穿过去,你再想回到隧道那里,就只能按原路返回。那样你就能回家。你还得说服某个人开车载你回去,因为一旦开进去20分钟后,我就不打算回头了。你得穿过隧道才能破局,明白吗?

艾沙:我懂。但我不得不说我开始有些小紧张。

罗布:紧张点也没啥坏处。

我们已经转了23个弯。我感到我们正在迅速地穿过城市。罗布的重装牧马人吸引了一些目光,有几个吉普司机还鸣笛以示敬意。除了这几个瞬间,其他的和一次常规的晨间行车没有什么区别。我甚至开始担心这个故事最终还有没有可爆的料。“记者与线人驾车同行”这样的标题可拿不了普利策奖。

第33个转弯后,我们开进了一条短短的、平平无奇的小街。街旁是安静的凤凰城郊区,点缀着一排小店,卖酒水、二手衣服、工具;街道尽头是一家售卖古董镜子的小店。人行道上有10个左右的人,有说有笑,计划着周末的安排。唯有一个穿着灰色大衣的年轻女人踽踽独行。

我远远地看见她站在街道尽头的下一个路口,大衣的背面倒映在差不多50面镜子中。即使隔着这么远,我也能看见她瞪着眼睛,紧张而又消沉。她左右交替地蹾着脚,搓着大衣上的扣子。

车子沿街而行,我别过头去,写下一点笔记。当我抬起头时,那女人正站在我的窗外,盯着我。她的脸上挂着一副毫无变化的、挑衅又伪善的邪笑。

灰衣女人:待宰的羔羊。心向草原多神往,身坠无尽修罗场。

艾沙:罗布,这是怎么回事儿?

罗布:别理她。

灰衣女人:他打算离我而去,于是我和他断了联系。大湖是如此的饥渴,将伤口喝得干干净净。

艾沙:小姐,你没事儿吧?

笑容消失了,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变成了愤怒。

灰衣女人:你以为自己在干什么?你疯了吗?

女人瞪着眼睛,嚎叫着,拳头砸在车窗上想要打碎它,吓得我紧紧地缩在椅子上。

灰衣女人:你会在狮子的舌头上跳舞吗?它会将你撕烂,你这个婊子!它会把你撕得粉碎,只剩你累累罪业!你这个该死的狗杂种!

罗布一脚油门,车子绝尘而去。转弯的时候,我看到她痛苦地挣扎着,所有动作陷入歇斯底里的状态。她绝望地向着每一辆车嘶吼着;当最后一辆车开过去时,她嚎啕大哭起来。

她在镜中的身影越来越小,我看到她转身朝一面大镜子走去,不顾一旁正在擦拭镜面的店主,抽搐着啸叫一声,而后一头撞了上去。

镜子碎了,店主吓得躲到一旁。她把头缩回来,血沿着碎玻璃滴落下来。这一切都发生在短暂的几秒钟内,随着车子拐过下一个路口,她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艾沙:罗布,那是怎么回事?

罗布:有时候她就在那儿。

艾沙:在那条街上?

罗布:在第34个路口。

艾沙:她是谁?

罗布:我不知道。她以前从没有这么大的反应。这次的旅程一定不同寻常。

罗布的冷漠令人不快。他暗示这女人的癫狂,乃是一场网上游戏的症状——这种说法更令我心烦意乱。在我看来,对眼下的状况或许有几种解释,但没有一种解释能得出一个令人宽心的结论。

如果说我们刚才遇上的确确实实是一个疯子,那也不妨说罗布是自欺欺人罢了。也许他陷入这个游戏已经太深了,以致于每一个奇怪但可以解释的事实,在他那里都成了灵异事件的下一步。

又或者说,那女人可能是个演员。这种说法或许不大可能,但也不是没听说过。曾经有人向节目组撒谎,罗布也确实能从莉莉丝、伊芙和我这里得到大量曝光。我承认,罗布看上去不像是个骗子,但骗术大师不都这样嘛。

然而还有第三种可能。这就需要你在解释所有这些令人心烦意乱却又难以忽视的小小细节时,把逻辑放到一边。因为尽管灰衣女子的行为已经怪异至极,更诡异的是街上的人似乎对她没有什么反应。我想不起来街上有哪个人朝她这边哪怕看了一眼。考虑到镜子店主人脸上吃惊的表情,这个理论或许又分崩离析了,但仔细一想,他只在镜子碎掉的时候有所反应,甚至说,我感觉他的注意力是被镜子本身吸引了。

对讲机响了起来。

莉莉丝:莉莉丝呼叫布里斯托。莎拉她……伊芙她把刚才那些都拍下来了!你录音了吗?

艾沙:我想应该是录下来了。

莉莉丝:老天啊真是太诡异了。等会儿停车的时候你能不能把文件发给我们?你能问一下摆渡人什么时候停车吗?

艾沙:停车点是什么时候?

罗布:对她们来说,还有差不多30分钟。对你?不如你告诉我吧。

在一个大型十字路口前,罗布驶离了一条繁忙的街道,拐上了一条僻静的双车道。前方是下坡路,指向一个地下通道,再向前是一片漆黑。

我们来到了隧道口。

艾沙:它是为了从什么东西下面穿过去?

罗布:不是为了从任何东西下面穿过去。它就在那儿。

艾沙:要是我们没在玩这个游戏呢?

罗布:那它就不会出现。问题是,你打不打算玩这个游戏呢?

罗布转向我。这是自启程之后,他的目光第一次离开路面。他把车缓缓地停在隧道口。

罗布:你现在下车,想去哪里都可以;一旦穿过去,你想要搭车回家的话,我说过,我的车一时半会不打算调头。你明白吗?

这话听上去像是电影里的台词,但令人不安的是,他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在演戏。这听上去像是一个认真的问题。面对前路,我准备好了吗?我能接受其中的风险吗?我是否自愿被带上这条路,还有下一条、下下一条?不管这游戏真实与否,我是否准备好要经历全程、直至旅途的终点?

艾沙:你还在等什么?

罗布微微一笑,又开回到路上。他拿起对讲机,按下旁边的按钮。麦克风噼啪作响。

罗布:摆渡人呼叫全体车辆。任何人想要退出,现在就停到边上。不然就保持队形,拿点吃的放边上吧。前面的路还很长。

我姑且决定继续游戏,但对它的态度有些游移不定。我对罗伯特·J·冈萨德的态度也是一样。我已经听闻了他一生的故事,但不确定是否真的了解他。我喜欢这个人,但不确定该不该信任他。尽管他对左/右游戏的投入令我折服,我不确定前方是不是我想要的结局。但他依然带着我们进入了隧道。他的脸庞在昏暗的钠光灯下时隐时现,我看得出来,他很希望在他那本已令人惊叹的故事中,这次旅程能成为浓墨重彩的一笔。而这一次,不管是好是坏,我将一路伴行。

本文译自 reddit,由 dubulidudu 编辑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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