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遇到Allie-Grace的时候,我才八岁。她刚搬来我家隔壁,就和我交上了朋友,尽管两家的后院被铁丝网隔开了,我们仍然能隔着它一同玩耍。当每次我们想要真正见面时,都会被各自的家长拒绝,理由是“不认识对方的父母”。但这也并没有阻止我们的热情,整个夏天,我们每天都隔着那道铁丝网,继续着我们的友谊。

有一天,我的妈妈生病了,而我的继父Rick又恰好在上班,我有了个大胆的想法——翻过铁丝网到隔壁去。那天,我们在她家院子里玩了个痛快,直到她的妈妈意识到家里突然多出了一个小孩。对方的妈妈冲着我俩大呼小叫,还把我赶回了家。妈妈们就这么戏剧化地见了面,这也意味着我们突然可以直接去对方家里玩了。

当我经常去Allie-Grace的家后,我发觉她们家东西总是少得可怜。有一天我玩到很晚了,注意到她妈妈还没有开始做晚餐, 我问她为什么。

“我猜是没有食物了吧,我妈妈还在找工作,爸爸在外地工作,虽然可以弄到钱吃饭,但时不时就会没钱。”她耸了耸肩。

“你可以来我家吃饭。”我提议道。

“哦。”她说,看起来很惊讶。 “谢谢。”

我们一起去了我家,我问妈妈Allie-Grace是否可以和我们一起吃饭。 她说,好啊,没问题。然后我问我们是否可以在我的房间玩,直到晚饭开始再下来。

“当然。”妈妈说。 “我到时会叫你下来,别忘了就行。”

于是我们跑到楼上,一起玩我的洋娃娃。当我们一起下来吃晚饭时,Rick也在那儿了,我才意识到我还没和她说过Rick的事情。Rick在我心中就是坨狗屎,我可一点也不喜欢他。

好吧,问题不大,我心想,她肯定也会明白的。

晚饭时刻,Rick很高兴,他和Allie-Grace还有我,都聊了不少。他问我们今天度过的如何,以及饭菜是否合口(妈妈做了烤鸡,这是她的拿手好菜)。我们愉快地回应了他。

Allie-Grace问:“那你今天过得怎么样,先生?”我注意到此时Rick像只大公鸡一样昂首挺胸。

“很好!”他说。“今天非常美妙! 谢谢你的关心。”他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我在椅子上不由地缩了一下。

“不客气,先生。”她回答道。

我知道Rick之后肯定会拿“随便带人回来吃饭”这事念叨我,但我也不是很在意。Allie-Grace吃了一些东西,并且打包了剩饭剩菜带回给她的妈妈。Rick对她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厌恶,这个夜晚可以称得上是我的胜利。

Allie-Grace每天都继续过来。即使有时候我有些怠慢她,她也会留下来,安静地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她的妈妈找到了新工作,但整晚不能在家,再加上她的爸爸几个月才回来一次,Allie-Grace实际上成了孤身一人。有一天,我的妈妈好不容易见到了Allie-Grace的妈妈,问她愿不愿意不在家时把孩子交给我们,得到了对方的肯定答复。

学校开始上学后,我们7天24小时都在一起,除了他爸爸回来的那几天,她会赶去和爸爸团聚。我很喜欢Allie-Grace,当她离开的那几天我非常想念她,但爸爸回来的日子,也是她最快乐的时光。宝贝女儿是那个父亲的全部。

当她爸爸第一次回来时,Allie-Grace告诉我他很不高兴,因为他才知道,妈妈找到了新工作后一直都把女儿一个人丢在家里。

“我不希望他对妈妈生气,她只是试着应付那些开支,你能理解吗?”她问我。

我点点头。其实我并没有真正理解。

几周后的一天,她神情失落,我问她出了什么事,她说她只希望她有一个像我一样的家庭。

“好吧,那你会有个Rick一样的继父,他是一个真正的狗屎,我有时甚至会恨他。”我说。

“那只是因为你爸爸去世后你不想去接纳他,Leah。”她回应道。

我感到很震惊。我没有告诉过她我的爸爸已经死了,我确信我的妈妈也没有,妈妈甚至没跟我说过这件事。Rick也不会说什么,他对啤酒之外的东西不太感兴趣,退一万步,他也不会和另一个孩子谈论起我的爸爸。

“你怎么知道我爸爸死了?”我问道。

她耸了耸肩。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她变得更加孤僻了。她每天早上仍然和我一起坐公共汽车,每天晚上和我一起回家,然后几乎每晚都待在一起,但她和以前完全不同了,更加郁郁寡欢,闷闷不乐。她的爸爸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和她见面,她却不知道原因,她妈妈离家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长。

她常常坐在我家起居室的窗口,盯着她家的房子。我明白,她希望那里能够有她的家人。

她会时不时地讲些她本不可能知道的事情,这些事情我都没法理解。首先,是关于我的一些事情。比如有时我睡在妈妈房间里,被子盖住了我,所以Rick找不到我了。又比如我哪天做个恶梦,然后夜里尿湿了床单。她不可能知道那些东西,因为我们没有共用一个房间,她睡的是楼下的客房。

然后她开始说其他的事情,关于她父母的事情。我不确信这些事情她是否真的知道,但我敢确信,没有人会把这些事情告诉一个孩子。

“我的妈妈是个妓女,这就是她永远不回家的原因。”她有一天在午餐时告诉我。

“什么是妓女?”我问道。

“她赤身裸体和人睡觉,为了钱。”她说。 “她用这笔钱买那些药。”

我喘息着。“像大麻一样?”我问道。这是我当时唯一知道的名称。

“是的,我想是的。”她说。

大约一天后,她告诉我她要离开了。

“你要去哪儿?”我问道,试图隐藏我的悲伤。

“我爸爸来找我。我不会回来了,永远。”她说。

“哦。”我说,我开始哭了。

“不,没关系。 Rick以后会对你很好的,也许他会开始带你去买冰淇淋。”她笑了。

“我不这么认为。”我吸了吸鼻子。“他讨厌我。”

“他并不讨厌你,Leah。”我记得那一刻她抚摸我的头发的方式,这种感觉我从来没有过,以后也没有过,我感觉我正在和世界上最聪明的人说话。“他只是害怕伤害你。”

我们没有再讨论任何问题。一周后,她走了。

生活像往常一样继续,看到Allie-Grace没有和我一起从学校回来,妈妈非常惊讶。但我告诉她,她的爸爸从学校接走了她,她已经搬走了。妈妈有些焦虑,因为没人和她提前打过招呼,但我的解释还是安抚了她。归根结底,那终究不是她的孩子,她也没有发言权。

Rick真的开始对我好起来了,即使我有时不太友好,或者对他发脾气。他变得像个真正的爸爸,我喜欢这种感觉。

然而,有一天,Allie-Grace的妈妈突然出现在了我们家门口,我的妈妈接待了她。当她开始询问女儿在哪儿时,妈妈说:“你丈夫带她离开了,他们已经搬走了。”

她的反应很激烈。

“我昨天跟Edward刚通过话!他告诉我根本没有这样的事情!我的女儿在哪儿?”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歇斯底里。

我的妈妈打发我去自己的房间,让这个激动的女人进了屋。我在门后偷听她们聊天,但只听到了一些只言片语。

然后,我的妈妈来到我的房间,坐在床上。

“宝贝,你有没有亲眼看到Allie-Grace和她爸爸一起离开?”她问道。

“没有,妈妈。”我说。 “当我上车时,她就不在那里了。她之前告诉过我,她和她爸爸联系过了,所以我才知道她去哪儿了。”

那个女孩人间蒸发了。

她失踪的嫌疑最终落到了她自己的妈妈那里,她的妈妈真的是个妓女,她把所有的钱都砸到了毒品上。

人们都猜想,她用自己的女儿做了某些交易,但苦于没有证据。案子的热度渐渐下去了,我年龄还太小,很多事情无法理解。我的妈妈却无法解脱,她像一个篮子一样,把所有责任都归咎于自己。

那段时间她产生了酒精依赖,她和Rick最终决定寻求帮助。他们一起去参加AA会议,悲伤咨询等等,这对他们两个都有帮助。而我却没有办法再去交往新朋友了。

到我16岁的时候,Allie-Grace已经失踪了6年,并且被默认已经死了。虽然还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解释她的突然消失。

镇上的人们永远记得她,他们把从“卖作性交易”到“外星人”的一切可能性都想过了。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但大家都在往前看了。

Rick那年的心脏病非常严重,最终被送进了医院。我们知道他快要死了,大家聚集在一起说出最后的告别。失踪事情发生后的这些年,我也渐渐爱上了这个养父,我感到悲痛欲绝。

当他意识到他的时间终于要到头了,他已经在医院待过了一个月。 他写了一张便条,然后微笑着递给我。

上面写着:看下棚子。

我笑了笑,给了他一个吻。

“什么?”我流下眼泪说道。 “你还埋葬了宝藏?”他点点头。

一小时后他去世了。

当我忙完一切回到家时,我几乎忘了这张便条。我伸手到我的牛仔裤口袋里,把它拿了出来。好奇心驱使着我,我走了两英亩到我家后面的棚子里。棚子由几根木头支撑着,离地约一英尺,底部周围有一些白板。

我拆掉了一块板,把手电筒照了一下里面,期待看到一个盒子,但我却看到一个顶部有锁的金属门。莫名其妙地,我的心开始狂跳,我爬进里面解开了它。它向内倾斜,是一个房间,12x12英尺那么大(13平米左右)。房间通往地下,有木头支撑四周,顶部是一个木制屋顶,有一张床,一盏灯,一个水桶和一台小电视。

在床上是一个女孩。即使是六年后,我也认得出那张脸。我认得出那双令人吃惊,空洞无神的眼睛。突然间,我懂了,她总是知道她不应该知道的事情是有原因的。突然间,我懂了,为什么她说Rick不会想伤害我。突然间,我懂了,他已经为此准备了她,还有就是为什么,她给我说了她将要与父亲住在一起的故事。

警察当场就宣布了她的死亡。她和Rick大概在同一时间死亡,他只给她预先准备了两周的饮水。

他们在床下找到了她的日记。Rick为她编造一些地上发生的事情。他洗脑她,说服她在这所监狱里会比在外面生活得更好。他可怕地虐待了她,让她挨饿,消磨她的精神。你可以想象到其余的事情,我确信。

她日记里最让人不安的细节是,起初,她提到他称她为Leah,但她总是将自己的名字签成Allie-Grace,但日记的最后,她用的都是我的名字。

她去世那天的最后一次日记记录,向警方证明了,她已经完全失去了自我。

上面写着:我觉得自己正在渐渐消失。有时候我想起我曾经认识的那个可怜的女孩,她生活在这样一个病态和扭曲的世界里,我不禁想到,那个人本该是我。——Leah

本文译自 reddit,由 Sak 编辑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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