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陵兰鲨，既笨拙又丑陋，却可能活到五百多年。科学家用眼睛晶状体碳测年法揭示其惊人寿命，但谜题仍未解开。

格陵兰鲨可以说是大自然中最缺乏优雅的发明之一。它们体型笨重，胸鳍短小，游动缓慢，生活在寒冷而黑暗的北极海域。它们有钝钝的鼻子和大张的嘴巴，让它们看起来笨拙呆板，甚至许多鲨鱼的眼角还挂着蠕虫状的寄生虫，看上去令人作呕。格陵兰鲨属于鼠鲨科，不论是新鲜的比目鱼还是腐烂的北极熊尸体，它们似乎都来者不拒。曾经它们因为鲨鱼肝油而被大肆捕猎，如今却成了渔民不受欢迎的副渔获。一位生物学家透露，有些渔民抓到格陵兰鲨的反应，就像踩到了狗屎一样糟糕。

然而，这种鲨鱼身上有种无法忽视的魅力。它们是世界上体型最大的掠食性鲨鱼之一，最长可达18英尺，但却极为神秘。关于它们的生活历史几乎一无所知，科学家们数十年来都未能解开谜团。它们在哪里交配？它们的分布范围和种群结构如何？最让人好奇的是，它们到底能活多久？早在20世纪30年代的一项研究中，一位科学家发现了一条缓慢生长的鲨鱼，并幸运地两次捕捉到它，由此推测这种鲨鱼的寿命可能极其长。然而，验证这一点几乎不可能。生物学家通常通过鲨鱼鳍棘和椎骨上的生长环来测定年龄，但格陵兰鲨体内没有坚硬的组织，甚至连椎骨都是柔软的。它们的寿命之谜似乎无解。

直到三位丹麦科学家介入。物理学家Jan Heinemeier与海洋生物学家John Fleng Steffensen和Julius Nielsen共同合作，为这一谜题找到了突破口。九年前，Heinemeier和团队发表了一篇关于人类眼睛晶状体蛋白的论文。晶状体蛋白含有碳元素，包括少量的放射性碳-14。与其他会被不断更新的蛋白不同，晶状体蛋白自出生后就保持稳定，成为记录个体年龄的“时间邮戳”。通过分析碳-14含量，Heinemeier能够精准推算出生日期。这项技术最初并未与格陵兰鲨相关，而是用于法医学，甚至协助破解了一起德国冷冻尸体案件。

2009年，Steffensen找到Heinemeier，询问能否用这种技术分析格陵兰鲨柔软的椎骨，寻找寿命的线索。Heinemeier建议收集鲨鱼的眼睛晶状体，但获取样本非常困难。Nielsen提出利用格陵兰的研究船和渔民，将鲨鱼的副渔获转化为研究材料。在接下来的五年里，Nielsen和团队收集了28条格陵兰鲨的眼睛样本。

去年，Nielsen团队发表研究成果。他们发现，体长七英尺的小型鲨鱼诞生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核试验时期，而体型最大的鲨鱼可能早在500年前就已经存活。他们估算，一条16英尺长的雌鲨年龄至少为272岁，甚至可能高达512岁。这一发现确立了格陵兰鲨为地球上最长寿的脊椎动物。理论上，最大的鲨鱼可能已经活了近六个世纪。

这些鲨鱼为何如此长寿仍是一个谜。科学家们正在研究自然界中的特殊能力，例如大象几乎不会患癌，或墨西哥钝口螈能再生失去的肢体。或许今天仍存活的某些格陵兰鲨，出生于哥伦布时代。它们的性成熟期据说需要150年。答案可能与极低的新陈代谢和寒冷的栖息环境有关，但Nielsen坦言，目前一切都是未知数。他说：“我只是个信使，答案我也不知道。”

本文译自 The New Yorker，由 BALI 编辑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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