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世纪前，电动车风靡美国街头，却因油价低廉和政策倾斜而没落。如今，电动车再度面临政治阻力与性别偏见，历史会重演吗？

一个多世纪前，电动车曾是美国街头的常客，Baker电动轿跑车和Riker电动敞篷车在城市中穿梭。那时，纽约约三分之一的出租车都靠电池驱动，安静又平稳，颇受欢迎。然而，这种繁荣并未持续。一种更便宜、加油更方便的新型汽车——如Ford T型车——开始抢占市场。随着1920年代联邦税收优惠推动石油工业蓬勃发展，汽油车迅速占据主导，电动车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

如今，那些早期的电动车几乎销声匿迹，大多数人甚至不知道它们曾存在过。少数幸存的车辆被珍藏在博物馆或私人收藏中，比如Jay Leno在加州车库里那辆修复完好的Baker电动车。这辆车木质框架、36英寸橡胶轮，看起来像一辆老式马车，却靠电动机和电池驱动，宛如现代的特斯拉Model Y或凯迪拉克Lyriq。最近，Leno开着它在伯班克街头兜风，引来路人惊叹和微笑。它的复古魅力让人着迷，但也让人不禁思考：电动车的历史会否重演？

Leno的车库墙上挂着当年的广告：“让这个圣诞最快乐——送你妻子一辆电动车！”另一张广告里，一个年轻女孩央求：“爸爸，给我买辆Baker吧！”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电动车常被宣传为女性的专属，强调其安静、平顺的特性。相比之下，汽油车被塑造成男性的象征，咆哮的引擎和马力被认为是男子气概的体现。2022年，共和党众议员Marjorie Taylor Greene在集会上宣称：“没有什么比Ford Mustang或Chevy Camaro的V8引擎轰鸣更美国了，那种马力的感觉无与伦比。”她还批评民主党“想让我们的驾驶方式变得柔弱”。

这种性别刻板印象并非新鲜事。历史学家Virginia Scharff指出，早期电动车被认为是“女性化”的，而如今，特斯拉的埃隆·马斯克试图扭转这一形象，推出棱角分明的Cybertruck皮卡，试图赋予电动车“硬汉”气质。然而，Scharff认为，马斯克与特朗普保守派政治的关联可能疏远了电动车的主要支持者——希望远离化石燃料的自由派和环保主义者。她笑言：“特斯拉现在反而和某种毒性男子气概挂钩了，和百年前电动车的女性化形象形成有趣的反差。”

百年前，电动车败给了内燃机车，原因不仅在于市场竞争。1920年代，美国许多郊区和农村地区尚未通电，富兰克林·罗斯福总统直到1936年才推动全国电气化，部分农场甚至到1970年代初才接上电网。没有电力，电动车的使用范围受限。而汽油车则不同，车主可以随身携带额外燃料。Leno回忆：“男人喜欢会滚动、会爆炸、会发出噪音的东西。汽油车能吓到小孩，这就是为什么它们更受欢迎。”

政策也起了关键作用。1926年，国会允许石油公司从应税收入中扣除27.5%的销售额，这一优惠持续数十年。提案人、德州民主党参议员Tom Connally后来坦言：“我们定27.5%是贪心，这个奇怪的数字让人觉得像是科学计算出来的。”这一政策极大地推动了石油工业，到1935年，电动车几乎完全消失。

如今，电动车似乎又站在历史的十字路口。特朗普政府和国会共和党人正试图削弱电动车发展，取消拜登政府提供的7500美元购车税收抵免，并计划对电动车主征收每年250美元的新税，用于公路建设。共和党人认为，电动车不应享受税收优惠，他们的法案旨在为不同技术创造公平竞争环境。然而，分析师警告，这些变化可能让美国电动车产业倒退多年。Bernstein的报告指出：“美国电动车势头已放缓，政策不确定性正在增加。”

与此同时，全球其他地区的电动车销售却在快速增长。据Rho Motion数据，2025年前三个月，中国电动车销量增长35%，欧洲增长25%，而美国仅增11%。充电基础设施仍是瓶颈。百年前，Riker电动车创始人Andrew L. Riker就曾指出，街头缺乏充电站是最大障碍。今天，这一问题依然存在。拜登政府曾拨款75亿美元建设公共充电站，但特朗普已暂停该计划。

尽管如此，电动车的优点不容忽视。Leno的1909年Baker电动车最高时速25英里，充满电可跑80英里，车内还有为女性设计的化妆盒和遮光帘，充满维多利亚时代的优雅。他每年至少开一次，带着妻子去看节日灯光，享受其低维护和家用充电的便利。洛杉矶Petersen汽车博物馆的首席历史学家Leslie Kendall描述，百年前的家用充电器像“弗兰肯斯坦实验室的机器”，笨重却实用。他认为，若不是电力匮乏、充电时间长和价格高昂(1908年一辆T型车约650美元，而电动敞篷车要1750美元)，电动车本可以走得更远。

Andrew R. Riker的后人Richard Riker对电动车的未来仍乐观。他相信，技术进步将让电动车重获优势：“如果能五分钟充满电，跑500英里，汽油引擎就完了。”在Petersen博物馆，Andrew R. Riker的1890年代敞篷双座电动车仍在以15英里的时速运行，与现代电动车同台展示，诉说着这段未完的传奇。

电动车的兴衰，既是技术的较量，也是政策与文化的博弈。百年前，它因基础设施不足和政策倾斜而沉寂；今天，它面临相似的挑战。Leno的车库里，那辆古老的Baker电动车仍在低语：未来会怎样？或许，答案藏在历史之中。

本文译自 The New York Times，由 BALI 编辑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