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研究揭示大脑如何混淆想象与现实,或为幻觉治疗提供新思路。
在纽约市一个雾气弥漫的早晨,我透过电脑屏幕,与神经科学家Nadine Dijkstra进行连线。画面中,她微笑点头,我听到她清晰的声音。可我怎么能确定她真的在那一头,而不是某种技术幻象或大脑的错觉?
“我们既是在感知现实,也是在建构现实,”她这样解释。
尽管我可以不礼貌地要求她做一连串测试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我还是更愿意相信我的眼睛和耳朵。这是人类在纷繁世界中求生的高效方式。虽然科学家们对细节或许争论不休,但大多数神经科学家都认为,“感知”并非被动地接受世界,而是一种对感官信息的积极加工与组合,最终呈现出一幅连贯的“现实画面”。
例如,当你站在人来车往的街边,你看到的不是一张静止的画面,而是你大脑融合了眼前汽车疾驶的声音和影像,再加上你过去无数次走在这条街道上的经验,共同构成的“现实”。这种快速的判断对生存至关重要:知道那是真的车,才不会贸然冲出去。
然而,这种效率背后也隐藏着缺陷。大脑偶尔也会出错。正是这种“偏差”,成为Nadine Dijkstra研究的重点。她目前是伦敦大学学院Imagine Reality实验室的首席研究员,最近在《神经元》期刊上发表了相关研究。
Dijkstra的灵感来自一个世纪前的心理学实验。1910年,心理学家Mary Cheves West Perky曾进行一项看似简单却极具颠覆性的实验:她让参与者在空白墙面上想象一些物品,比如红色番茄、绿色树叶等。实际上,在这些“空白”墙面上,她悄悄投射了这些物品极其微弱的影像。
结果令人震惊:受试者将他们看到的图像归因于自己的想象,而没有意识到那其实是投影。Perky由此提出一个惊人的观点:“想象的图像,与我们平日的真实感知,可能有惊人的相似之处。”
一个世纪后,Dijkstra的研究进一步探索这个边界:大脑究竟是如何判断某样东西是真实存在,还是虚构产物?
在她最新的实验中,Dijkstra延续了Perky的设计,但进行了21世纪式的升级。她让被试者想象屏幕上有一组斜线,然后通过镜子在功能性磁共振成像设备中投射出同样的斜线图像。为了避免图像过于明显,背景被处理得像电视雪花一样嘈杂模糊。
为什么使用斜线?因为想象一个“树叶”会因人而异,但斜线则较容易控制形状与方向。实验中,当屏幕真实显示斜线时,大脑颞叶后部的梭状回区域的活动显著增强。而在前额叶皮层的前岛叶,一个被认为是大脑网络交汇枢纽的区域,也会同时活跃。
更引人入胜的是:当受试者仅凭想象看到斜线,并误以为那是真实存在时,他们的大脑中这两个区域也会同时“亮起”——几乎和真的看到一样。换句话说,大脑在那个瞬间“相信”了幻觉。
Dijkstra提出了“现实阈值”这一概念:大脑会综合来自感知和想象的信号,当这种信号强到一定程度,就会越过某种心理门槛——你便相信它是真实的。
她认为梭状回的活动可能决定了这一“阈值”是否被突破。但她也坦言,这项研究尚处于初期阶段,也不排除相反的机制存在:也许是前额叶皮层先对其他信号做出判断,再将结果“反馈”至梭状回,从而放大感知体验,使其“更真实”。
理解这一机制为何如此重要?因为如果能确认梭状回活动与幻觉之间的因果关系,未来或许能通过刺激这一区域,来治疗精神分裂症等疾病引发的感知障碍。
这项研究不仅能解释为何我们会“看见”不存在的东西,也解释了我们为何有时不相信自己的眼睛。Dijkstra分享了一个亲身经历。她初到伦敦时,有次在社区散步,远远望见一个四处游荡的动物,第一反应是“这是一只狗”。她还困惑为何狗没有主人跟着。后来走近才发现,那其实是一只狐狸——伦敦城中如今约有一万只这样的居民。她的大脑,用旧有经验填补了陌生画面,最终给出一个不真实的判断。
Dijkstra说,这项研究只是刚刚揭开感知机制的一角。她还想知道,拥有丰富想象力的人是否更容易产生幻觉?她相信,科学研究最重要的不是不断证实已有的理论,而是不断地提出质疑。“有时你会有个绝妙的理论,一切听起来都合情合理,仿佛可以解释所有问题,”她说,“但后来你发现,它完全错了。没关系,我们仍然在前进。”
本文译自 Popular Science,由 BALI 编辑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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