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正从一个能随意探索的乐园,变成一座只能消费的监狱。这种变化,正在扼杀普通人的创造力和宝贵的极客文化。

每当看到如今电脑操作系统的状态,我都会感到沮丧,甚至有些害怕。现在的移动设备,就是一个个被锁死的“围墙花园”,一座座优化到极致的金色监狱,在里面你除了消费,什么也做不了,更别提创造。

我小时候,爸妈给我买了一台低配的eMachines电脑,跑的是Windows XP系统。在那台机器上,我可以尽情地捣鼓实验、玩游戏、装mod、自己做mod。那时候我家里甚至都没有网络,但我可以把朋友的脸P到《半条命》里的怪物身上,因为我有权限,可以直接打开文件夹编辑里面的文件。就是那台早已被遗忘的赛扬处理器电脑,在我心里种下了一颗创造的火花,这颗火花如今已成为我自我认知最核心的部分。我的生命在于创造,而我主要就是通过电脑来完成创造。这件事,深刻地定义了“我”是谁。

可每当我想象这个过程在今天会如何演变时,内心就会涌起一种深深的恐惧,甚至是悲哀。如今一个13岁孩子的“第一台电脑”会是什么样呢?一台iPhone?一部安卓手机?这些都只是被锁死的监狱,只适合刷刷抖音,然后无休止地消费、消费、再消费,从不思考,从不创造,也从不质疑自己又一次冲动购物的欲望。就算他们好不容易得到一台所谓的“真正的电脑”,那又是什么呢?很可能是学校强制配备的Chromebook,说白了就是一个高级点的翻盖手机。

哦,但我好像不用担心。我依然拥有一台真正的电脑。我可以运行Linux,开发软件,绕过那些为无知大众设置的安全措施,因为我有这个技术能力。我是这个精英俱乐部的一员,所以我没事。但这只解决了问题的一半。我不想和我的精英电脑工程师同伴们一起,住在象牙塔里,嘲笑塔下那些为了点面包屑而挣扎的“凡人”,他们对此视而不见,心怀恐惧,对自己生活中越来越大、越来越重要的一部分完全失去了控制。

我希望活在一个这样的世界:一个充满好奇心的孩子可以自由地学习和培养对计算的热情。一个他们童年时使用的程序,不会因为几年后操作系统版本更新、废弃并删除了它所用的接口而变成无法使用的垃圾。一个每一次巧妙的、能与其他工具和系统集成的破解尝试,都不会被以安全之名所阻止。一个业余爱好者可以为他人发布软件,而不需要为了避免用户的设备自动删除它,就去注册公司、付费订阅代码签名密钥。一个普通人可以自由创造和分享,并围绕此建立一个包容的文化。

如果我们把计算的体验打磨得毫无意义,那安全还有什么用?我们正在建造一间密不透风的软垫病房,而安全工程师们还在旁边拍手叫好。是,被骗走养老金的老奶奶可能会减少1%,但代价是什么?如果除了那些公司霸主,再也没有人能创造新事物,我们将会怎样?那些创新的想法将从何而来?一个充满创造力和革新精神的完整文化,就这样消亡了。

目前来看,最后的希望堡垒是Windows。我知道,你们当中信奉开源力量的朋友可能会对此嗤之以鼻,但事实就是如此。它是普通人在日常生活中能接触到的、唯一还给他们机会去实验和学习的系统。但谁又知道它还能保持多久呢?市场的力量无疑正在把它推向行业其他公司早已热情拥抱的那个沙盒化、围墙化的方向。

我想要的,不仅仅是一个专业人士能让电脑为他们工作的世界,那样的世界永远都会存在,毕竟总得有人来写那些购物APP。我想要的是一个让普通孩子在默认体验中就能感受到赋权的世界。现在很多家庭甚至已经没有个人电脑了,他们与科技的唯一连接就是智能手机——纯粹的消费设备。而使用电脑,特别是用它来编程,是人类所能想象出的最纯粹的创造形式。我构想我想要的,然后凭着纯粹的意志力,将这个构想在现实中显现。我不是一个信教的人,但如果这都不算神力,我不知道什么才算了。

我们正在不断拉大程序员和用户之间的鸿沟,我们正在为这条“封神之路”设下门槛。恕我直言,我觉得我们该停手了。

后记

刚才的话是不是有点危言耸听了?我知道,情况还没有我描述的那么糟,至少现在还没有。但让我沮丧的是,我们似乎正滑向那个方向,并且毫无办法。我没有政治权力去阻止这一切。说真的,即使是那些科技巨头的CEO们大概也无能为力,这个过程本身似乎有自己的惯性。我通常努力以乐观的态度生活,但这件事真的让我感到害怕。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本文译自 wheybags,由 BALI 编辑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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