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其实只是一栋11层楼房,这是全世界最小的国家,也是最官僚的国家。

我(原文作者,下同)初次来到顿涅茨克城时,一名5月9日起就开始持续报道该地区的俄罗斯记者建议我和我的摄像师Max Avdeev到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去获得官方审批。这个新成立的人民共和国不过只有1个月的建国史,自己的存在还岌岌可危,但是对于记者的报导批准依然十分严苛。

第一关:检查站

要进入这个国家,或者说是这栋被占领的修建于苏联时期的市政楼——Max和我必须通过设立在临近广场的几个检查站,在那里接受检查。检查站外堆着高高的轮胎、铁丝网,检查站外贴着谴责法西斯主义的标语,其中谴责的对象包括基辅、美国、欧盟,奇怪的谴责对象中竟然有波兰。我们一共经过了3个检查站的检查,每个检查站都会有没完没了的人过来检查我们,他们都穿着阿迪达斯运动裤,皮肤被太阳晒得黑黑的,手指甲里满是黑泥,Max向他们出示了自己的俄罗斯记者证,我则出示了自己的《新共和》杂志名片。

大楼的楼梯井墙上贴着标语,警告任何情况下,都不要在没有普罗普斯克(通行证)的情况下到处走。在楼梯上和我们错身而过的人们身上都佩戴有普罗普斯克,我们则没有。

第二关:新闻中心

我们来到了新闻中心所在的5层楼的门口,向一位18岁的工作人员出示了身份证明,这位老兄四仰八叉躺在一张黑色皮质办公椅上。和所有检查人员一样,他也想法设法质疑我们证件的真实性,不过最后他还是不得不放我们去见克劳迪娅——新闻中心的负责人。

在新闻中心,我们只看见四个男人,并没有看见克劳迪娅。一分钟后,她呼啸着走进了新闻中心,脖子上挂着她的普罗普斯克,像杂耍一样同时操作着手机和一部笔记本电脑,四处查看着这个忙乱而重要的国家的这个忙乱而重要的新闻中心。

“谢尔盖会处理的,”她丢下一句话,转身走出了门。

她口中的谢尔盖是一位光着脚走来走去的IT员工,他检查了Max的俄罗斯记者证和我的名片,他觉得后者有点可疑。

“章在哪呢?”他将名片翻了一转,问道。

我向他解释名片是没有章的。

“你有你们上司的官方介绍信么?”

我没有这东西。

“你必须有详细记录你访问目的的官方介绍信才行。”

我说我没有那东西。

“没有介绍信我不能为你审批。”

我说我可以搞到电子格式的介绍信。

“必须有章。”他告诉我。

Max向他解释说美国编辑一般不用章。

正当我思索如何解决眼前这个问题时,谢尔盖开始检查Max的俄罗斯记者证,当然,上面是带章的,他开始处理谢尔盖的审批。一位身穿粉红色上衣的男子坐在皮沙发里抽烟,另外一个在听音乐,还用回形针给自己做了一只手镯。另外一位比其他人更胖,汗更多的家伙,时不时就读出电脑里看到的新闻标题。Max和我就在一旁等待。

正在此时,克劳迪娅又冲进房间,谢尔盖问她怎么处理我们两个。

克劳迪娅说: “不行,光有介绍信还不够。如果是上个礼拜还可以,但是10楼的家伙说你必须有记者证才行”10楼是名为NKVD的安全团队所在楼层。

“我没有什么记者证啊,”我说,“有没有方法可以绕开?”

“不行,只能是记者证。这是规定。虽然我可以给你一张普罗普斯克,不过10楼的家伙是不会给你盖章的,这样我麻烦就大了,”克劳迪娅说,“很抱歉,但这就是规矩。”她摇摇头,仿佛在说规矩就是最高纲领,如果不这么做很快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对此她一个普通女子束手无策。

她离开后,我又开始求谢尔盖,可他也怕规矩,也怕被处罚(被克劳迪娅)。这个时候,战斗民族的Max想到一个点子。

“你看,她有俄罗斯外交部签发的护照签证,上面说她的身份是一名记者。”

谢尔盖眨了眨眼。

“我不知道可不可以,让我打电话问问。”

当他放下电话后,他说:“你得问10楼的家伙们。”要到10楼我们必须靠Max审核证明上的公章。

“你们能帮我联系到这个国家的头头们么?”Max又问,“我们只是希望找些人谈谈,拍点照片。”

谢尔盖听到这话往他的破破烂烂的办公椅上一靠摇着脑袋:“哦,不不不。我们没空做那种事。”

“你是记者,我们才不会被你利用为你们抓鱼。”用回形针穿手链的家伙开口说。

这时候又冲进了一个年轻姑娘,胸口用别针别着一张普罗普斯克,Max又问了她相同的问题。这位姑娘刚刚被任命为媒体部副秘书。

“好的,”她说,“后天我知道了我有什么权力,没有什么权力,那天我们再讨论吧。”

10楼安全部门尤莉亚、谢尔盖维奇、奥巴马跑路、底特律全毁

我们来到了10楼。Max说:“我们的审批文件需要盖章。”

我们被告知要等一个叫尤莉亚的人,我们坐下来和几个小年轻谈了谈,结果让我们大吃一惊。

“你听说了么?奥巴马跑路了。”一个戴着蓝牙耳机的寸头男说。

“你说什么?”我问到。

“对,对”他说,“他从白宫跑路,开着一架直升机飞去他在德克萨斯的大农场去了。”

“啥?”

“你没听说么?”

“没有啊?”

“那你还敢说自己是记者,”他得意地笑道,“看来你还被蒙在鼓里。”

说话的同时,陆陆续续有人佩戴者普罗普斯克来到10楼。

我们见到了尤莉亚,一个高个子女人,穿着黑色短裙和黑色高跟鞋。我们还不知道她是干什么的——国家新闻部秘书长?她告诉我们在没有获得她的上司亚历山大·谢尔盖维奇的允许前,她也不确定能不能为Max的审批文件盖章。看来她也害怕被惩罚。

我们又开始等待谢尔盖维奇。

我们等来了谢尔盖维奇,他也不确定是否能为Max盖章。

从他的口音和外貌推断,谢尔盖维奇并非顿涅茨克人,而是来自俄罗斯。这位谢尔盖维奇开始责难Max,他要看他的等机票存根,以及可以看出他何时何地进入乌克兰的护照章。他开始仔细检查Max的俄罗斯记者证,Max的记者证上显示他来自一家名为Slon的俄国出版社。

“Slon是什么东西?”

“是一家网络出版社。”

“Slon地址在哪?”

“在互联网。”

“Slon的注册地在哪?”

“莫斯科。”

“Slon公司的注册成立具体地址在哪?”

“贝尔塞涅夫斯卡娅的湖畔大楼。”

“你呢?”他开始问我,我给他看我的护照,以及所有的俄罗斯记者签证。

“你参加过奥运会报导?”他惊讶地看着我。

“是的。”

“你支持哪国?”

“俄罗斯和美国。”我撒了个谎话。

“好消息,”他说,“你很老练,好吧,我们给你审批。”

我们回到了位于5楼的新闻中心。

“怎么没有人告诉我。”谢尔盖听说我我们到了10楼并且运气不错后说。

他打电话给10楼,结果没用。

“我一会回来,”他说完去了10楼。

我们只有等待。

坐在一旁的胖墩墩汗津津的胖男人瓦西里说:“你是美国人?”

“是的。”

“听说房产危机中丢掉房子的美国人只能搭帐篷住在城外?是真的么?”

“呃……”

“你去过底特律么?”

“没去过。”

“底特律全毁了,是真的么?”

“虽然我觉得底特律情况很不理想,但是还没到那步……”

“你去过拉斯维加斯么?”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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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的曙光

还没等他说出下一个问题,谢尔盖打断了他,“他从10楼得到了许可。”

“来吧,给我你的工作证,他开始处理我的审批。”

“我喜欢美国,”瓦西里说,“美国是全世界最自以为是的国家,你们的爱国主义教育很到位,美国人非常爱国。”

《经济学人》和《费加罗报》的记者到了这里,很恭敬地询问审批程序的事。他们也被告知先要等待。法国人猛的坐下,点上卷烟开始抽起来。英国人离开了办公室,说一会儿会回来。

我们继续等待。

“所有的都完成了。”谢尔盖说,说完从脏脏的打印机中取出证件。他让我在上面签上名字,送我上了10楼,我们又遇见了那伙年轻人,一起等待。在我们等待时,一名穿蓝色制服的男子匆匆跑过我们身边,后面跟着一大堆人,大多数是汉子,他们跑完长长的共和国楼梯后怒气冲冲,掏出武器来到我们身边,年轻人开始大喊着让这帮持枪分子将武器放在桌子上,突然这位蓝色制服的男人开始朝几名年轻人吼叫,我不知道谁在吼,也不知道吼了些什么,只记得面对突然出现的比我这辈子见过的武器加在一起还多的武器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完全僵住了。

所有人开始被搜身,我们知道这位蓝色制服的男子是顿涅茨人民共和国克理事会的领导,曾经是俄罗斯最大的传销组织MMM的地区代表。他后面的这些人都是他的警卫。

我们回去接着等待。这时尤莉亚出来了,开始检查5楼签发的审批证件,又带着这些文件消失了。

红发马脸刁难鬼

但是这其中最混蛋的家伙是一个马脸红发刁难Max的人,原因是Max说我们当天早上才进入顿涅茨克。

“你才说你是乘火车来的。”

“什么?”

“我们坐飞机来的,坐飞机!”我说,“难道你没有看见他向谢尔盖维奇出示登机牌存根么?”

“让我看看你们的审批文件,”红头发发难了。

Max将文件递了上去,红头发开始仔细检查起来。

“啊哈!”红头发大叫,“这个地方为什么没有填?你们没有填写这个部分,你们的审批是无效的!”

Max和我无助地相对而视,但是幸好尤莉亚回来救了我们。

她说她太忙了,也没工夫帮我们解决新闻方面的事情,因为她也很忙。随后她给我们的审批文件盖了章,送走了我们。

整个过程用了两个多小时,我们也见到了希望加入俄罗斯的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是怎样一番景象。不过我走出顿涅茨克后,我才意识到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因为它已经彻彻底底的变成俄罗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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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译自 newrepublic,由 王大发财 编辑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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