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理念村也难逃全球化
富贵命长 @ 2015.09.15 , 12:58 下午[-]
现代环境运动到现在已经走过了五、六十年的道路,到现在依然没有拿出一个可行性高的样本。维维考伊奥特这个生态村中的标志能否继续存在,村民们说了不算,墨西哥政府说了不算,全球化在环境、金融和社会领域掀起的巨浪之下再无桃花源。
维维考伊奥特生态村藏身的大山极像泼墨山水,从维维考伊奥特向北,车行一个多小时就是墨西哥城。虽然离城市不远,却很少有人知道另类和可持续生活的社会试验已经在这里进行了30多年。
几十年的时间里,大量空想项目和转型项目在这里生根发芽。可虽然进行了大量的项目和研究,但墨西哥主流媒体对村子的报道充斥着恐慌和不理解,墨西哥并不不欢迎维维考伊奥特。
维维考伊奥特(Huehue Coyotl) 是那瓦特语,意思是非常老的郊狼。在西班牙殖民者来到墨西哥之前,Huehuecoyotl 是当地人信奉的创造力和性欲的守护神。
当初一群来自墨西哥和世界各地的艺术家用了15年时间周游世界,到了这里没了继续旅行的想法,就建立了这个村子。
Huehuecoyotl故事的起源来自两个想法激进的学生 Alberto Ruz Buenfil和Andres King Cobos,因为躲避1968年墨西哥政府对学生运动的镇压,两人逃离了墨西哥,辗转去了欧洲。
来到欧洲后,两人拜访了他们崇敬的丹麦情境主义者Jørgen Nash,一路上结识了许多追随他们的人。Nash的女儿牵起了Cobos的手,后来成了Cobos的第一任妻子,不过这是后话。
大家成立了一个街头表演班子,上世纪70年代他们在欧洲、亚洲、北美洲巡回演出,俨然一个多民族多文化的彩虹部落。团员们都没有护照,唯一的钱都是靠着在城市街头或者偏僻乡村跳舞、敲鼓和表演哑剧赚来的。团员之间经常交换伴侣,他们生儿育女,进行各种当时非常激进的社会试验,足迹跨越了三个大陆。
70年代末,两位墨西哥创始人觉得落叶终须归根,便回到了祖国墨西哥,一起回来的还有26个来自欧洲、美国、美洲和其他一些墨西哥人。这帮人来到墨西哥后,开始在在墨西哥国内到处旅行,拜访各地,希望找到一处有归属感的地方。
1982年他们来到了迪波茨特科,找到了他们向往已久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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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的几年日子很简陋,山里的土地还未被开垦修葺,他们住的房子也只是70年代末他们用来穿行北美洲的公交车(用非常鲜艳的油漆涂过)和面包车。
因为他们自己的孩子们和当地人的孩子,他们在最近的大城镇迪波茨特蓝建立了一座另类的低成本小学。在多方的经营下,学校维持了16年,有100多名孩子和他们的家长参加到了学校的教育和运营中。
他们在自己的土地上修建基础设施时,村民们研究并仿照了特拉斯卡拉邦圣佩德罗姆诺兹特拉村,借鉴了他们的可持续建造方式和节水技术。圣佩德罗姆诺兹特拉村过去是个贫穷的村庄,80年代初期一位富有远见的牧师对该地进行了改革,经过改革的村子生态上和经济上自给自足的能力更好,村子里的人口用不着往外面跑也可以在这里生活,人口外流的情况再也没发生。
现在无论是墨西哥还是墨西哥以外的国家和地区都用圣佩德罗姆诺兹特拉村做榜样,研究适合自己的发展模式。
迪波茨特蓝风景如画,街道坡度十分陡峭,悬崖的顶端矗立着一座供奉墨西哥龙舌兰酒神的神庙,这里后来渐渐成为了新世纪流派占卜者们和追求灵性的人们的天堂。迪波茨特蓝也一度难逃大规模商业开发的命运,这里的居民们为了保护当地文化不被现代资本侵蚀,他们进行了数次反抗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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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里在晒的咖啡豆
迪波茨特蓝曾经有过一个高尔夫球场和一个超大型酒店的规划,Huehuecoyotl的居民经过多年的抗争,最后成功阻止了建设项目。这段具有标志性的现代版大卫和巨人歌利亚的战斗被制片人Saul Landau拍摄成了纪录片《我们这里不打高尔夫》。
Huehuecoyotl生活的家庭是墨西哥较早实践“深层生态学”的例子。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和当地的倡议人士一起,开始在墨西哥各地的农村组织大型集会活动,打的名号是“地球卫士远见议事会”。数百人聚集在营地里,向当地的领袖学习他们地球为中心的宇宙观,了解他们的管理方法。他们还学习到了关于永续栽培法(permaculture )和生态地域主义(bioregionalism)的理论和操作技巧。要说起来,Huehuecoyotl的村民们还是第一批在墨西哥传播这些理论和技术的人。
Ruz Buenfil的理想并没有因为Huehuecoyotl的逐步发展而停步,1994年他再次感觉到传播思想的道路在召唤自己,经过一番考虑,他决定进行一项新巡游传播项目,就这样他开着“大篷车”一个地区一个地区地拜访美洲各地,最后抵达阿根廷南端的火地岛。一路上他们把自己学到的永续栽培理念传授给当地人,他们唱歌跳舞,用音乐和街头剧场的形式促进人们对当地文化和传统的尊重。
彩虹和平大篷车项目用了13年时间拜访了美洲诸国,他们几乎走遍了中美洲和南美洲的所有国家,这期间演出班子的人员时常变动,鼎盛时期巴西文化部甚至给了他们官方职务,(当时巴西文化部长是巴西著名音乐家Gilberto Gil)授权他们以教师和活动主办方的身份促进艺术和文化界的生态可持续性。
在此过程中,Huehuecoyotl的身份也从单纯的生态部落转变成了各种文化交融汇聚的枢纽:生态、艺术和治疗主题的静修项目和庆祝活动非常常见。Huehuecoyotl村子的创立者之一,成为了美国佛蒙特州高德学院的一名教授,他在Huehuecoyotl 开辟了一个培训项目,带学生来此学习可持续生活的各种技术。Huehuecoyotl 同样是全球生态社区网络的创办者之一,现在后者已经是在全世界五大洲拥有200多个可持续社区会员的大型组织。
另一位建立者和前会员成立了著名的“无墙学院”——盖亚大学,在这里人们可以得到关于生态再生方方面面的知识和技术。
正因为有了这些网络和组织,每年全世界无数另类生活的倡议者和参与者们才能源源不断来到Huehuecoyotl 。
常住于此的Helen Samuels不是村子的成员,她自小在墨西哥长大,父母是被好莱坞电影产业封杀的从业人员。她接济了一个在墨西哥小街陋巷里靠捡垃圾制作回收艺术品勉强维生的当地无政府朋克乐队。Samuels 和他们聊到了永续农业的话题,并邀请他们去Huehuecoyotl 参观,学习如何在垃圾遍布混凝土林立的城市里种植自己的食物,获取更多的自主权。
村子里突然来了一群穿着大靴子、浑身上下布满穿刺装饰、黑色装扮的人们,他们到村子里来了好几次,来这里工作,并学习蔬菜园艺技术,甚至还加入了地球卫士远见议事会——和墨西哥嬉皮士、捍卫生态的勇士、另类治疗师和当地的教师一起讨论。有些乐队成员甚至跟随大篷车踏上了穿越南美洲之旅,在沿途参加和Huehuecoyotl 村子举办的类似集会。
时间到了今天这群朋克乐团的成员一直在变动,有些成员已经为人父母,却还坚持作为远见意识会的协调员,在墨西哥各地普及人们对生态保护的意识。
其中一群人六年前在墨西哥城里成立了一家夜总会,成了许多墨西哥的年轻人和外国游客必去的场所,不但如此,这间夜总会还是各种政治向的艺术展览、音乐会、诗朗诵会的中心。在这里还能喝到手工酿制的墨西哥龙舌兰酒。龙舌兰酒是墨西哥贫穷的农村人辛苦创作出来的文化精华,这家俱乐部正在完全依靠自己的努力,让年轻一代的墨西哥人重新喜欢上龙舌兰酒的味道。
Huehuecoyotl 内部也不是从来没有矛盾和冲突,建立村子的艺术家们对个人主义和个人消费的宽容度比许多理念村更高。比如说,大多数成员都有自己的私家车,之前他们已经过了那么多年没有车的生活,到了如今却还是选择买车。再比如,村子里没有任何协作经济项目,大家所吃的食物也是自顾自生产,完全没有一点要合作的意思。协调例会已经不再举办,唯一公用的只有土地的所有权和管理权,其中的根据并非墨西哥法律,而是村子大家的认可。
不过,几个核心成员依然坚持着对生态推广活动的极大热诚,将自己的全身心投入到生态行动中。Ruz Buenfil一直在不遗余力地在将《地球母亲权利宣言》推向成文法律的道路上走着,(玻利维亚和厄瓜多尔已经纳入了法律条文)最终纳入联合国章程。
直到今天,Huehuecoyotl 作为全世界远见性未来生活方案网络的中心地位一直没有被取代,影响已经远远传播到墨西哥以外的国家。但是村子里许多协作社交试验已经不复存在。创始人们也已经六七十岁,他们之中的许多人已经不常驻村子,他们已经成年的孩子中也没有人继续生活在这里。过去15年里,也少有新成员加入。
此外不远处的墨西哥的范围不断向周边延伸,对这片美丽土地的地产投资将非常有可能,墨西哥是世界上武装冲突致死数量第三高的国家,仅次于叙利亚和伊拉克,墨西哥人的极端暴力行为确实暂时地阻止了许多土地买卖,但以后谁能打包票呢?
在经合组织34个成员国里,墨西哥位列最不公平待遇国家三甲。墨西哥的绝大多数人口全部挤在几个大城市,忍受着极端的经济动荡。可即便如此大家还是挤破脑袋也要来大城市,因为,一旦出了这些大城市和旅游地,要找到一个像样的工作,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墨西哥没有学历也没有工作的年轻人的比例大大超出世界平均水平。Huehuecoyotl村子大多数的下一代年轻人也难逃大多数墨西哥人的命运,选择了前往城市,前往别的国家去工作。
墨西哥的未来还在迷雾中等待探索,谁也说不准未来会怎样,Huehuecoyotl村子的命运同样飘渺。现在的Huehuecoyotl村已经成了一个例子,一个证据,它向世界证明,上世纪那场轰轰烈烈解放运动孕育出的各种可能性。全球资本前所未有的自由化向他们挑起的战争一刻也没有停息,他们也时刻没有停止抵抗。
Huehuecoyotl进行的另类社会试验是否能继续运行下去,还要看愈演愈烈的全球化浪潮在环境、金融和社会领域掀起的巨浪和浪落后的混乱。
但只要这些活生生的项目还在运行,我们就有理由相信人类还有别的道路能走,墨西哥能走,也许别的国家也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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