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背后凉飕飕:我的室友[2]之丢钥匙
credit: 煎蛋画师BC

I lost my keys last week, and I'm going to die tonight.
上周我丢了钥匙,今天我要死了

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我会尽量把我知道的都写下来。明天过后,无论是谁,只要是以我的名义在这个帖子下面留言的话那都不再是我。今晚我的灵魂,或是那些让我之所以成为我的部分将不复存在,某种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将会占据这个躯体。我不知道它到底想要什么、我不知道它是否对人有威胁。我唯一知道的只是它和抚育我的那个邪教脱不了关系、我唯一知道的只是我逃不了了。


我没有多少童年时期的记忆。每当我试图回忆起成长的过程,它们总是似乎笼罩着一层薄纱。我唯一能够清楚记起的,是Daniel弟兄的脸。我能记得我是在某个偏僻的、小而紧密的社区长大的,而社区里的人都追随着Daniel弟兄。他会带领我们走向救赎之路,而选择背弃他的、偏离公正之道的人必将受到火焰的惩罚。我有的时候还会看到他的幻影,尤其是在梦里。他的眼睛是深棕色的,棕得甚至有点发黑,与他对视时会像是在看着洞穴深渊。而最近,我开始越来越频繁地梦见他了。

除了Daniel弟兄的影像,我没有任何别的清晰的童年回忆。非常偶尔的,我会想起一些琐碎的片段:在操场里和其他孩子玩乐,老师上课时传来的刺耳声音,和偏离了正确轨道太远的罪人们挂在绞刑架上的样子;这些随机的记忆会在如同Daniel弟兄眼睛颜色的一片漆黑当中一闪而过。或许是我下意识想要避免想起某些事情,或许是我自己的选择要把它们都忘掉,或许是我只是为了保护自己。除此之外,我唯一能清晰记起的童年记忆,就只有和其他孩子们躺在同一个班房里,听着某卷录音带在以某种我所不能理解的语言徐徐播放。但就连这段记忆也是歪曲的,没有任何语言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人类会以那种方式那种方法说话。

我第一个清晰的记忆片段来源于我十二岁时,当我妈潜入儿童宿舍把我叫醒。她和我说我们必须现在马上逃跑。她收买了其中一个警卫,我们在那天晚上逃离了那个社区。


我们度过了犹如天赐般的两年。那天晚上,我妈带着我逃到某个救助受虐妇女的收容所里(我至今仍然不清楚当时她脸上的瘀青从何而来)。我们一直待在那里,直到我妈完成了她的基本职业培训,直到她找到了一份侍应的工作。我开始上学了。当她存上一点点钱后,我们搬到了只属于我们的家。我们从来没有谈论过在这之前发生的事,但无论如何,我们当时很幸福。

我妈曾经考虑过要前往警察局。她曾经是那么的害怕,但随着时间过去,真实的世界给予了她足够的自信和动力。她是真的打算和警察说出一切,而我猜那就是他派出这个东西夺回她的灵魂的原因。她想和警察坦白她和她的女儿从某个邪教里逃了出来,而在那里还有更多需要帮助的人。但她已经没有必要前往警察局了,因为它已经先一步找到她了。

一切是从她找不到钥匙开始的。我妈是一个认真,甚至极其注重生活细节的人,她从来没有丢过任何东西。但仿佛从那个瞬间开始,她变得健忘了。她开始越来越频繁地忘了东西,图书馆的书,买回来的项链。有的时候她会把我的名字叫错,或是到了一家商店后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开始把身边的每件小事都用照相机拍下来,从我,到她的同事。当时的我还曾经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才让她如此生气,但现在我逐渐明白当时的她是有多恐惧。到了周三,她开始头痛,只能待在家里。然后她开始独自待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与空气对话,但我发誓那里除了她以外再无旁人。有一次在她对话时我恰好经过她的房间,而我听到了Daniel的声音。

大概一周过后,她突然好了起来。她变得很安静,而我也不得不承认我是花了几天才发现有什么事情不一样了的。某天早上,我走到厨房时发现我妈坐在桌子旁边。她就只是坐在那里,什么也没做,没在喝咖啡,没在看报纸,只是坐在那里。我觉得这很奇怪,但我忽视了。我在冰箱拿了果汁,然后问她昨天睡得怎样,而她回答我说她没睡。我以为她还在生病,所以就问她感觉还好吗。她说了世上最诡异的一个回答,“我不用。我再也不需要感觉任何东西了。Daniel弟兄已经把我治好了。”自我们获得自由以后,她从来没有谈过Daniel或是与之相关的任何事情。

我被吓到了。我以为她只是还在考虑要前往警察局告发那个邪教的事;或许她还是害怕,或许她想再考虑一下。但当我问她这件事时,她却和我说她完全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们从来没有参与过任何一个邪教。我开始辩解,但她打断了我,尖啸着“你从来没有参加过任何邪教!”,橱柜的门同时炸开,灯泡同时炸裂,空留我们在一片黑暗中。

与之同时,我发现我妈紧握着的拳头不断颤抖着,像是她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压抑着自己不要把拳头挥向我。就在那时我知道了,这个安静、沉默、暴力的东西已经不再是我妈了。她当时依然背朝着我,当我问她她出了什么事时,她突然转过身来。我倒抽一口气。她的脸,她的眼睛,她曾经浅棕色的眼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深棕色的,棕得发黑的眼睛。

她看着我,微笑着,“你妈妈已经回到我们的大家庭了。”


我花费了我生命中的4年跟这个身披着我妈躯壳的陌生人待在一块。我会尽可能地不待在家里,同时想尽办法逃离这一切。她(还是该说是它?)从来没有虐待过我;她上班、她工作、她去超市、她采购,她和任何一个正常的单亲妈妈没有分别,但我知道,或许别人也能感觉到,她有某些不可否认的地方永远的改变了。她会笑,她会一直保持着那个微笑。她从来不让别人碰她。某一次家长会,当我的老师想要和她握手时,她跳开了躲掉他伸出来的手,脸上还一直挂着那个诡异的微笑。在家里时,无论刚开始时我是如何地哀求和哭泣,她从来不会和我说话。大部分时间里,她就只是站在她房间的入口处,永远,完美地,站着,脸上挂着那副微笑,直到她有必要移动到某个地方。我也不认为她会睡觉。这就像在跟一个机器人,或者是某个被看不见的线操控着的木偶一起生活。

当我考上大学后,我曾经以为那就是所有事情的结局。我己经接受了我妈再也不属于这个世界,并且暗自为她哀悼很多年了。不管那个披穿着她的脸的东西是什么,它从来不曾给我打过电话或者写过信件,而我也没所谓。我曾经以为我终于自由了,但一周之前我忘掉了我的钥匙。然后我忘了我的邮箱密码,接着是我室友的名字,我知道所有的一切又开始了。我开始头痛,痛得我只能待在家里。我躺在床上,然后我开始听见耳边传来儿时那台录音机里播放的古怪语言。我闭上眼睛,然后Daniel弟兄的脸开始在我面前浮现。

我是多么的努力想逃离这一切啊。我竟然愚蠢地以为我是幸运的,我竟然愚蠢地以为离开了我妈之后那些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不会发生在我身上。我把这周的时间花费在搜寻长期催眠和邪教演变动因的资料上,无望地试图去相信这就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事,这就是我需要去战斗的事。但这头痛、这头痛!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的眼睛在流泪,我的鼻子在流血。天啊,这是怎么一种疼痛啊。但至少这是我需要去做的。如果我不能阻止Daniel, 起码、起码我要把我正在经历的事情记录下来。

为什么他还能控制我们啊?我们已经不在那个地方了啊…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已经很晚了。我知道的,如果我这么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但我真的已经很累,很累了…


本文由 王橘猫 译自noslee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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