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贸易赤字源于出口滞后于进口需求，以及国内储蓄不足以支撑投资，需借外债弥补缺口。

美国为何总是背负贸易赤字？表面上看，答案很简单：出口额赶不上进口需求。例如，美国消费者热衷于购买外国汽车、电子产品和服装，而国内生产的商品却难以在国际市场上占有一席之地。但深究之下，问题远不止于此。贸易赤字实际上反映了一种宏观经济现象，与国内储蓄和投资之间的失衡密切相关。只有增加出口、减少进口，同时缩小储蓄与投资的差距，才能有效缓解这一问题。

想象一个完全封闭的美国经济，没有进出口，所有支出都用于消费品、服务或投资(如工厂设备或技术研发)。收入则分配给消费或储蓄。在这样的经济体中，支出等于收入，消费部分相互抵消后，投资必然等于国内储蓄。这很好理解：用于投资的资金只能来自国内储户的积蓄，比如家庭、企业或政府的存款。

然而，现实中的美国经济是开放的，可以向全球借贷或投资。于是，国内储蓄和投资支出的平衡被打破。美国的情况是，国内储蓄不足以支撑投资需求，因此需要从国外借入资金。比如，外国投资者购买美国国债或其他资产，间接为美国的基础设施建设或工厂扩建提供了资金支持。这种“借外债”正是贸易赤字的根源之一。

那么，储蓄缺口与国际贸易如何挂钩？如果出口收入等于进口支出，贸易是平衡的。但当进口超过出口，美国就必须向外国“出售”资产(如债券或公司股份)来弥补差额。这些资产的出售本质上是美国向全球的“借条”。例如，外国资金可能先流入美国国债市场，但这释放了其他资金，用于建造房屋或升级工厂设备。

数据显示，自2000年以来，美国的储蓄和投资占GDP的比重一直在变化。2000至2007年间，投资占比先下降后回升，而储蓄占比始终未能完全恢复，导致缺口扩大。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期间，投资大幅下降，储蓄相对稳定，缺口暂时缩小。疫情期间，储蓄因政府补贴和消费限制一度激增，但之后又回落，而投资占比则保持稳定。总体来看，储蓄始终低于投资，形成持续的贸易赤字。

从储蓄的构成看，企业储蓄最为稳定，即使在金融危机中也迅速恢复。家庭储蓄在危机期间表现坚挺，疫情时因政府转移支付而大幅上升，但之后回落至疫情前水平以下。政府储蓄则波动较大，常与家庭储蓄形成互补。例如，当政府赤字增加时，家庭可能减少消费以增加储蓄，从而稳定总储蓄水平。

贸易政策对赤字的影响有限。例如，自由贸易协定可能促进出口，产业政策可能推动生产回流，但这些措施只有在改变储蓄-投资缺口时才会影响贸易平衡。以石油为例，2011年美国石油产品贸易赤字高达3300亿美元，占总赤字的75%。但到2019年，国内石油产量激增，石油赤字消失，总赤字却未缩小，反而增至4410亿美元。这表明，单一行业的改善无法扭转整体失衡。

贸易赤字的争议也颇多。有人认为，赤字迫使美国出售资产给外国投资者，导致财富外流。比如，外国持有的美国资产产生的收益流向海外，而非留在国内。但反过来想，如果没有外债，美国的投资规模将受限，经济增长可能放缓。外国资金为美国提供了更多建设工厂、开发技术的能力。

要缩小贸易赤字并不容易，往往伴随着阵痛。历史数据显示，赤字大幅减少通常始于投资支出的下降，随后依靠储蓄的增加。例如，2008年经济衰退期间，投资锐减，储蓄逐步回升，美国经常账户赤字有所改善。未来若要实现这一目标，或许需要家庭减少消费、企业压缩开支或政府调整财政政策，但这些措施都可能对经济造成短期冲击。

总之，美国的贸易赤字不仅是贸易问题，更是储蓄与投资失衡的镜像。只有从这两个方面入手，才能真正找到解决之道。

本文译自 Liberty Street Economics，由 BALI 编辑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