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渴不仅是身体缺水的信号,更是大脑对血液中水盐平衡的精密监测。从细胞到神经,探秘渴感如何驱动我们寻找水源。

水是生命的核心需求。从深海微生物到参天大树,从微小的黏菌到复杂的人类,水是不可或缺的生命基石。两位神经生物学家曾在近期研究中写道:“生命的最初举动,是将水包裹在细胞膜内。”自那以后,细胞必须保持湿润才能存活。水不仅是化学反应的舞台,更是维持生命微妙平衡的关键。身体里的细胞对水格外敏感,若周围液体——如血液、淋巴或脑脊液——的水盐比例失调,细胞可能膨胀或萎缩,甚至破裂。这样的失衡会让脑细胞功能失常,无法正常管理离子浓度或传递神经信号。

尽管缺水影响身体的每个细胞,但细胞本身并不会直接“喊渴”。真正感知并表达渴感的是大脑。大脑通过监测身体的水分水平,触发一系列令人不适的感觉:舌头干涩、喉咙灼热、头脑一片迷雾。这些不适感驱使我们采取行动——去寻找水源。Zachary Knight,一位来自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的神经科学家,近期在《Neuron》期刊上发表了关于渴感神经机制的综述。他指出,控制饥饿与渴感的神经回路深藏于大脑原始区域,如下丘脑和脑干。这些区域结构复杂,包含多种细胞类型和交错的神经网络,研究起来颇具挑战。直到近十年,科学家才开始揭开渴感运作的奥秘。

想象大脑像一位生态学家,俯身采集河流样本,探查身体的需求。大脑通过血液的化学成分,判断身体需要多少水或盐分。血液-大脑屏障通常保护大脑免受血液中细菌或病毒的侵害,但在某些特殊区域,如靠近下丘脑的脑室旁器官,大脑直接与血液“对话”。其中两个关键器官——终板血管器官(OVLT)和穹窿下器官(SFO)——就像身体的“化学实验室”,通过检测血液中的盐分浓度,推断水盐平衡的状态。人体约60%的成分是水,不同组织比例各异:骨头含水31%,大脑73%,肺部高达83%。当血液中水分含量变化仅1%到3%,OVLT和SFO便会触发我们熟悉的渴感——喉咙发痒、口腔干燥、思维迟缓,催促我们赶紧喝水。

然而,喝水并不能立刻解决问题。水分进入血液需要30到60分钟,大脑无法等待这么久。于是,它开始“猜测”。口腔和喉咙的传感器粗略估算流过的水量,胃部的特定细胞则感知水的到来,甚至能感受到胃部被撑开的机械拉伸。这些信号在一分钟内传到大脑,迅速抑制OVLT和SFO中触发渴感的神经元。于是,喉咙的灼热感消退,口腔重新湿润,渴感暂时缓解。

渴感只是维持身体平衡的一面,盐分——尤其是钠——同样至关重要。钠不仅是神经元传递信号的必需品,还帮助蛋白质维持形状和功能,支撑细胞内的化学反应。Zachary Knight解释道:“身体对某些物质的需求如此强烈,以至于一旦缺乏,就会激发本能的获取欲望,比如氧气、食物、水和钠。”但与对水的渴求不同,人类对盐的需求并不表现为强烈的渴望,而是通过味觉和大脑的奖赏机制调节。盐的味道在低浓度时令人愉悦,高浓度时却让人反感,就像喝海水一样。想象吃一大袋薯片:如果身体需要盐分,薯片会触发多巴胺分泌,让人满足;若盐分已足够,多巴胺的愉悦感便消失。这种机制类似强化学习,驱动我们重复有益的行为。

不同物种对渴感的处理方式千差万别。Yale医学院的神经生理学家Elena Gracheva研究北美草原的十三线地松鼠,这些小动物每年蛰伏超过半年,不吃不喝。她形容它们“像僧侣一样”,在地下巢穴中完全不接触水源。即便身体极度缺水,它们的渴感神经元却被“关闭”,大脑选择忽略这些信号。Gracheva发现,在蛰伏期间,地松鼠的下丘脑分泌大量血管加压素,指示肾脏保留水分,但渴感回路却被抑制。即使中途唤醒它们,它们也不会去喝水。

这种神经机制在哺乳动物中普遍存在,但具体行为因物种而异。人类渴了会直接喝水,猫和兔子主要从食物中获取水分,骆驼能通过燃烧脂肪产生水并储存在胃中,海獭甚至能喝海水并排出比海水更咸的尿液。每种动物的水盐管理方式都与其生态和生活方式紧密相关。渴感没有统一答案,我们都在以自己的方式“解渴”。

本文译自 Quanta Magazine,由 BALI 编辑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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