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是人生后半场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它不仅改变了我们的社会角色和身份认同，还可能深刻影响我们的心理健康。有些人视退休为一种解脱，终于可以摆脱工作的束缚，追求自己的兴趣和闲暇；而另一些人则可能因角色的转变而感到压力。那么，退休究竟是幸福的开端，还是烦恼的序曲呢？
理论上，退休后的心理调适是一个多阶段的过程。一开始，人们可能会经历一个短暂的“蜜月期”，感觉就像放了一个长假。但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新鲜感可能会逐渐消退，一些负面情绪也可能随之而来。这凸显了区分退休的短期和长期影响的重要性。尽管已有不少研究探讨了退休对健康的影响，但结果众说纷纭，且很少有研究能完整地捕捉从退休前到退休后的整个心理变化过程。
为了更深入地理解这一过程，并特别关注收入水平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我们分析了来自荷兰“社会科学纵向互联网研究”(LISS)项目的1538名参与者长达17年的追踪数据。我们发现，退休对心理健康的影响并非一成不变，而是呈现出鲜明的阶段性特征，并且这种特征因收入水平而异。
我们的研究结果表明，对于高收入群体，他们的心理健康在退休前后表现出一种“三段式”的变化模式：退休前和退休后都保持稳定，但在退休当年会有一个显著的跃升。而对于中等收入和低收入群体，他们的心理变化则更符合“两段式”模式，即退休前心理健康水平持续提升，退休后则进入一个新的变化阶段。
总体来看，退休后人们的心理健康状况普遍有所改善，但个体差异显著。在低收入群体中，女性和未婚人士在退休后的心理健康状况明显较差。而在中等收入群体中，退休前从事体力劳动强度较大的工作，会对整个退休过渡期的心理健康产生负面影响，即便在排除了性别、教育等人口学因素后，这种关联依然存在。对于高收入群体，退休年龄较晚的人在退休当年的心理健康改善速度则相对较慢。
这些发现与一些社会学理论不谋而合。例如，“社会因果论”认为，较低的社会经济地位会通过物质困境影响心理健康；而“社会漂移论”则指出，心理健康状况的下降也可能反过来导致社会经济地位的滑落。我们的研究证实，作为可支配资源最直接的体现，收入在退休这一资源需求巨大的过渡期中扮演了关键角色。高收入者拥有更多的财务保障和资源来应对生活中的挑战，因此他们的心理健康状况也更佳。
此外，退休前的职业特征也深刻影响着退休后的心理调适。正如Wheaton的理论所强调的，生活过渡本身并非压力的根源，关键在于个体此前的经历和角色压力。从这个角度看，如果退休意味着从一份繁重且充满压力的工作中解脱，那么退休前的工作性质无疑会影响过渡期的心理健康。我们的研究也为此提供了证据：在中等收入群体中，退休前体力劳动强度越大，退休后的心理健康水平就越低。
总而言之，我们的研究揭示了退休对心理健康的复杂影响，并强调了收入水平在其中的决定性作用。虽然退休普遍能带来幸福感的提升，但低收入群体，特别是其中的女性和未婚人士，无疑是需要我们特别关注的“脆弱人群”。他们的心理健康在经历短暂的“蜜月期”后可能会出现下滑。因此，政策制定者在设计退休支持项目和心理健康干预措施时，应充分考虑不同群体的需求差异。例如，为低收入退休者提供有针对性的财务支持和心理健康服务；为中等收入群体在退休前提供改善职业健康和减轻体力负担的方案等。
当然，我们的研究也存在一些局限性。例如，我们的样本可能无法完全代表所有收入阶层，低收入组中女性比例过高也可能影响了结果的解读。此外，我们未能区分自愿退休与非自愿退休，而这两种情况对心理健康的影响可能截然不同。未来的研究可以考虑更广泛的样本，更精细的变量，以及更先进的统计方法，来进一步揭示退休这一人生重要篇章的奥秘。
最终，我们的研究描绘了一幅多姿多彩的退休心理图景：人们的心理健康在退休过程中持续改善，并在退休当年迎来一个积极的转折。但在这幅图景中，我们也清晰地看到了那些需要更多关怀和支持的群体——低收入的女性和未婚者，退休前从事繁重体力劳动的中等收入者，以及较晚退休的高收入者。他们，理应成为未来政策关注的焦点。
本文译自 ScienceDirect，由 BALI 编辑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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