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骚扰往往不是孤立事件。那些滥用他人身体的人，常也在偷窃他人的劳动、金钱与机会。识别性骚扰者，或许也能揭开更广泛的腐败与权力滥用。
在科技圈，性骚扰的后果终于开始由施害者承担，而非受害者。两位研究者 Leigh 和 Valerie 提出了一个观察，称为“阿尔·卡彭定律”。他们在多年调查科技行业的种族主义与性别歧视后发现，性骚扰往往只是冰山一角。
故事要从真正的 Al Capone 说起。上世纪美国禁酒令时期，Capone 是著名的私酒贩和黑帮头目，甚至下令谋杀竞争者。政府无法用谋杀或走私罪定他罪，最终却以逃税成功定罪。税务漏洞成为撬开整个犯罪网络的钥匙。
Leigh 和 Valerie 注意到类似的模式。许多被指控性骚扰或性侵犯的人，也常涉及伪造报销、抄袭作品或窃取他人功劳。比如，HP 前 CEO Mark Hurd 因被指性骚扰辞职，但真正的理由是伪造费用报表。Tor 项目前成员 Jacob Appelbaum 被指性不端的同时，也被揭发抄袭他人文章。风投人 Randy Komisar 送出情色诗集骚扰同事，并擅自占据原属于他人的董事席位。
他们开始思考：为什么同一个人既会性骚扰，又会造假或偷功？心理学早有线索。研究表明，性侵犯者往往同时涉及其他类型的暴力或欺骗行为，被称为“犯罪多样性”。而夺取他人成果、操纵他人，也是一种性别化的支配行为。
最终，他们找到了核心：这些行为都源于同一种心理，对他人财产和身体的占有欲。无论是他人的金钱、创意还是身体，对他们而言都只是可被利用的资源。在风投界，这种人不仅会骚扰女性，还会排斥敢于反抗的创业者，在公开场合辱骂他人。这种支配欲是性骚扰与种族歧视的共同根源。
“阿尔·卡彭定律”因此诞生：若有人被指控性骚扰，他极有可能也存在抄袭、挪用公款或造假的行为。对企业来说，这是一种识别信号。那些在酒后讲低俗笑话、在会议中越界的人，往往也在简历造假、违规报销或剽窃同事成果。调查其过往雇主或合作记录，常能发现反复出现的不端模式。比如前 Uber 和 Google 高管 Amit Singhal，最终被揭露多次性骚扰。
理解这一定律的组织将拥有优势。性骚扰的举报不仅是性别问题，也可能暴露财务或职业上的不诚信。即使指控难以核实，也应当全面调查当事人的履历、报销记录与过往合作。若一个管理者的推荐人名单里缺少任何下属，那或许正暗示他曾滥用权力。
这一理论也提醒公司：在聘用或投资前，应更严肃地核查潜在伙伴是否有性不端记录。LinkedIn 联合创始人 Reid Hoffman 曾倡导在风投圈实行这一做法。事实上，行业中早已有一个“耳语网络”在悄然运行。被边缘化的群体，例如有色人种、女性、LGBTQ、残障者或经济地位较低的人，往往更早知道谁会在会议后发出不合时宜的短信。他们是这场“情报网络”的核心。
至于那些无意冒犯、被误解的人，“阿尔·卡彭定律”反而能保护他们。因为全面调查会发现，他们并不存在持续性的欺骗或骚扰模式。偶尔的模糊报销或措辞不当，不会与系统性滥权混为一谈。当然，并非所有性骚扰者都会有其他不端行为，但在缺乏证据时，社会应倾向相信处于弱势的指控者，因为他们面临更高的风险与沉默成本。
有人质疑，这样的理论是否会让男性被过度怀疑。事实上，性骚扰并不限于男性。Leigh 和 Valerie 甚至亲眼阻止过两名在科技活动中不当触碰他人的女性。然而，性骚扰最常发生在权力不平等的关系中，而这种不平等本身又与系统性的性别与种族结构密切相关。
对于投资人而言，这一定律意味着一件事：在建立商业关系之前，务必彻底调查潜在伙伴是否存在任何形式的不当行为。若出现性不端传闻，就要同步调查他们是否存在造假、抄袭或挪用资金。真正的掩盖往往相互交织。
要发现这些隐藏的风险，最有效的方法是扩大你的社交圈，与那些更容易成为受害者的人群建立信任。这需要你主动参与平权活动、倾听弱势群体的声音、支持那些揭露不公的人，并拒绝与被指控施暴者合作。这些行为被称为“盟友技能”，即拥有特权的人用实际行动支援被压制的人。
如今，一些风投承诺将涉性骚扰基金的利润捐给女性科技公益组织。Leigh 和 Valerie 却提出更务实的建议：别捐赠，把钱直接投资给由女性，尤其是有色女性领导的企业。改变权力结构，比捐款更能动摇不公的根。
本文译自 hypatia dot ca，由 BALI 编辑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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