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千禧一代(1981–1996年出生)活得像被按下暂停键。眼看快到40岁,好不容易从父母家搬出来,却比亲戚们期待的时间晚了好几年。结婚、生孩子都拖延了,房价让他们头痛,大学毕业那几年正好撞上金融危机,工作不稳,还背着厚厚一叠学生贷款。他们也发展出一种奇怪的“代际怨念”,觉得婴儿潮那代父母什么都赶上了,还迟迟不放手。

但这些抱怨,很多更像是情绪,而不是事实。因为如果看真实的数据,千禧一代整体上比父母那一代过得更富,只是富得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多。尤其是相对富裕的千禧一代,他们习惯了“样样都好”,现在增速不如预期,自然抱怨更多。反而在收入底部的千禧一代,比过去几代底层美国人活得更好,只是“美国的穷”依旧是很辛苦的状态。而对富人来说,收入差距缩小,会带来不舒服感。

美联储的一份研究比较了不同世代在进入三十多岁后经济状况的变化。结果显示:
X世代和千禧一代的家庭中位数收入,比前一代人在同龄时高16%和18%。而沉默一代和婴儿潮一代,那时的增幅分别是34%和27%。

研究者Kevin Corinth解释说:“千禧一代确实更晚起步,也多背了一些债,但长远来看,他们比X世代和婴儿潮都过得好,只是节奏更慢。”

没人喜欢听“你以后都会好的”,更不喜欢发现人生的发展和预期不一样。所以千禧一代会觉得“经济很糟”。问题不是陷入困境,而是要重新调整期待值。

如果真要找原因,可以半开玩笑地说一句:怪妈妈们。并不是责怪女性,而是女性就业率的变化改写了家庭收入结构。婴儿潮那代女性比自己的母亲更大规模进入职场,家庭收入因此大幅提升,带来跨代的跃升。但千禧一代和X世代的妈妈大多本来就工作,所以子女想再提高家庭收入,只能靠工资涨幅。

可工资增长是缓慢的。而从疫情至今,工资增长反而集中在低收入人群:收入最低10%的工人,2020到2023年间实际时薪上涨了7.8%;中位数和收入最高10%的工人,却分别下降6%和8%。

这意味着很多高收入的千禧一代开始觉得“被挤压”了。就业市场对受过大学教育的人来说依然不错,失业率低于3%,但白领不再像过去那样轻松找工作。大公司裁员的新闻、AI带来的压力,都让原本过得不错的人也开始焦虑。更尴尬的是,看着低收入人群追上来,自己却离金字塔顶端没更近,心态自然会乱。

正如学者Mechele Dickerson说的:“那些‘次富裕’的人,以前从没觉得自己穷。现在他们当然不穷,但心里第一次涌现出一种:我挣的这些,好像也不算真正的富。”

再加上整个社会进入“负担能力危机”。房价高得离谱,美国买房的平均年龄已经到了40岁,这让人很难感觉“我终于成功了”。大学学历仍然带来收益,但学生债务让很多人觉得不值得。年轻的千禧一代即使收入不错,也因为还靠父母资助,难以真正感受到财富。

这些因素混在一起,形成一种集体的不满足感:那些原本以为“自己能拥有一切”的人,突然发现路变得更难走了。

这种情绪也加深了千禧一代对婴儿潮一代的怨念。虽然代际抱怨并非千禧一代独有,几乎每一代人都觉得上一代活得更轻松。只是人们总容易忽略历史。比如,今天对通胀不满的千禧一代,可以去听听婴儿潮父母讲70年代和80年代的通胀,那才叫“真实打击”。

还有一个被忽视的事实:大件越来越贵,房子、医疗、托育、大学都涨价惊人,但小件却越来越便宜。孩子的玩具、衣服,甚至你让他们玩得太久的iPad,价格都比过去便宜。但人们不再记得这些小件,因为它们在家庭预算中越来越不起眼。

消费者永远追求“更多”,但拥有更多并不会让人更快乐。心理学中的“享乐跑步机”告诉我们:人总会迅速回到自己的正常幸福水平。40岁买到第一套房,会开心一阵子,但很快又会开始想下一间更大的。

收入较高但不算顶尖的千禧一代,还普遍感到一种“隐形焦虑”。他们努力为孩子准备最好的教育和活动,因为怕输在起点;他们紧盯自己的投资,因为退休主要靠个人储蓄;他们加班到深夜,希望老板裁员时能犹豫一下。

Dickerson说:“他们之所以觉得脆弱,是因为他们盯着超级富豪,看自己与他们的差距。越看越觉得自己穷。”

而从收入分布的底端往上看,也让他们感觉“不够富”。工资差距变小,很容易触动高收入者的神经。如果你花一堆钱念大学,结果发现高中毕业的表弟挣得和你差不多,心理当然会冒出一句:那我当初到底图什么?

而当底层工人工资提高,服务价格也会提高。叫外卖贵,是因为配送员的最低收入更高了。咖啡店的小费让你不爽,是因为那部分在补贴咖啡师工资,而咖啡师本来工资也一直在涨。你可能支持护工涨工资,但轮到你请护工照顾父母时,也会觉得不堪重负。可即便涨了,那些护工仍然没进中产,生活依旧艰难。

尽管如此,整体来看,千禧一代状况并不糟。他们只是走得慢了一点,而“过得还行”这种状态,总是很难让人觉得真正舒服。

本文译自 Business Insider,由 BALI 编辑发布。


2025王摸鱼秋款卫衣,玩梗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