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被时间与效率所困,如同优化却不学习的机器。真正的挑战,在于构建更深邃而非更“智能”的自我。
人类对时间这回事,可以说实在是太过较真了。这不仅仅是指时间本身,更包括我们围绕它层层包裹起来的种种——日程表、绩效指标、KPI、没完没了的紧急任务。这些看似井然有序的繁文缛节,实则常常淹没了我们内心的宁静。它们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将我们推离了那个平衡的支点——那片介于喧嚣与沉静之间,对我们真正地“存在”至关重要的空间。
我们仿佛继承了一套思维蓝图,却常常误将僵硬死板当作了坚实的架构。我们循规蹈矩,因为那些条条框框看似一直行之有效。然而,我们所认为的许多“结构”,实际上更像是一种无形的挤压,它逐渐磨平了我们的棱角,让我们失去了生命的立体感和深度。
当你深入探索那些复杂的技术系统——无论是编程语言的逻辑、微处理器的架构,还是编译器的工作原理和机器学习的算法——你便会开始察觉,我们构建这些系统的方式,竟与我们生活的方式如出一辙:我们依赖着那些习以为常、却鲜少反思的隐喻。想想看,无论是操作系统中的“内核”(Kernel),还是人工智能领域津津乐道的“神经元”(Neuron),这些都是我们计算世界里的基石。然而,即便技术发展到今天,有了层层叠叠的抽象概念和GPU优化的框架加持,我们很大程度上,依然在那个从我们自己都知之甚少的人类大脑中借来的“神经元”隐喻上打转。
而这恰恰点中了要害。我们人类,纵然取得了诸多所谓的“进步”,却依然显得稚嫩,依然在重复着某些模式,依然充满缺陷。我们创造出这些看似聪明的模型,却不自觉地将我们自身的期望投射其上,赋予它们一种其实并不具备的“理解力”。正如有人指出的那样,深度学习系统并不能真正“理解”输入的信息——至少不是以我们人类的方式。它们所能做到的,更多的是反映、映射我们投喂给它们并打上标签的数据,进行一番复杂的几何变换。充其量,它们只是我们自身在镜中看到的模糊倒影罢了。
再说回时间。当你被日常的洪流裹挟,深陷其中时,时间仿佛变成了一个无形的力场,在你周围制造出种种幻象。这种压力会让你开始质疑自身的价值、前进的步伐,甚至怀疑自己所处的位置。它悄悄地诱使你相信自己已经落后于无形的“标准”。但请记住,时间本该是一种工具,而不是一份最终的判决书。将其奉若神明,赋予它不应有的神圣重量,对我们的心智来说,是极其危险的。
当生活重心彻底沦为眼前的生存挣扎,当我们甚至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苟活还是在真正地生活时,那些短视的、急功近利的本能便会占据上风。别急着将其斥为退化——这其实是深植于我们基因中的古老记忆在发挥作用,是某种原始的生存智慧在特定情境下的显现。
生活中的重复与回环在所难免,某种程度上说,这本就是生命过程的一部分。但真正需要警惕的是那些让我们陷入死循环的“堆栈溢出”(stack overflows)——就像程序卡壳一样,我们一遍又一遍地被同样的问题困扰,被同样的恐惧攫住,不自觉地重复着那些早已固化的、无意识的行为模式。这些深层的问题需要我们去正视和深入处理,绝非简单地打个补丁或是选择无视就能解决。
对待心理创伤也是同样的道理。它不应该被简单地视为系统中的某个故障或障碍,它并非程序里的一个待修复的错误(bug)。或许,我们可以把它想象成一条被意外阻塞或改道的灌溉渠——如果我们能以足够的耐心和关怀去理解它、重新疏导它,这条“渠道”反而能够引来清泉,滋养我们的内在觉知,让过往经历留下的土壤变得更加柔软和肥沃。
只可惜,很多时候,我们内在的信号似乎总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绊着,难以自由流动。我们常常忽略了来自生命体验这片“土壤”深处,那些它正努力想要传达的讯息。
就如同我最近在学习如何与图形处理器(GPU)“沟通”——探究底层的汇编指令如何与高层抽象概念对接,编译器又是如何塑造信息流动的意义——我不禁开始深入地思考:这个星球,我们的大地母亲,在遥远的过去,曾经赋予我们怎样的内在结构和感知方式?而我们,为了追逐那些受其启发的、日新月异的科技造物,又在不经意间舍弃了哪些或许更为本源、更为珍贵的东西?
我们似乎正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将自己也变得越来越像机器。正如思想家 Ouspensky 曾经指出的,我们就像是尚未认识到自己是机器的机器——只有通过深刻地观察自身的无意识运作,我们才有可能开始转变为某种不同的存在。看看我们创造的机器学习模型吧,它们其实并不会真正地“学习”,它们所做的,仅仅是基于给定目标进行“优化”。而我们自己呢?我们似乎也在不断地“优化”着自己的生活——追求更高的效率,达成更多的目标——却很少停下来问问,这真的是我们想要的生活吗?它真的属于我们自己吗?
因此,问题的关键或许并不在于我们如何能构建出更“聪明”的外部系统。真正的挑战在于,我们是否已经准备好,去探索和构建一个更深邃、更真实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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