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隆·马斯克试图以特斯拉式的激进风格重塑美国政府,却因缺乏盟友、与内阁冲突而受挫,黯然退出,留下未完成的效率改革梦想。

埃隆·马斯克曾以一身Tech Support T恤和链锯的姿态杀入华盛顿,誓言要掀翻官僚体系,裁掉闲散的联邦员工,节省2万亿美元的纳税人资金。他组建的政府效率部门(DOGE)团队,带着一股硅谷式的颠覆热情,在各机构间横冲直撞,要求获取敏感数据,甚至在员工桌上留下零食包装袋。然而,四个月后,马斯克却发现自己在特朗普政府高层中孤立无援,未能建立关键的盟友关系,惹恼了本应协助的部门负责人。他的团队不仅未能兑现高达13位数的节省承诺,还因法院挑战和内阁阻挠而受挫。与此同时,马斯克的个人财富缩水,公司市值下跌,他本人也成为华盛顿的八卦和嘲笑对象。

这一切的转折点,或许可以追溯到上个月西翼走廊里的一场激烈争吵。财政部长Scott Bessent对着马斯克大喊:“去你的!”争执的焦点是两人对国税局新领导人选的争夺——马斯克未经Bessent同意,强推了自己的候选人。争吵从椭圆形办公室外开始,途经罗斯福厅,一直延续到国家安全顾问的办公室。马斯克嘲笑Bessent管理过两家失败的对冲基金,而Bessent则愤怒回击,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最终,Bessent的更资深人选取代了马斯克的选择,仅仅三天就结束了马斯克的短暂胜利。这场权力斗争成了马斯克无法赢得支持的象征。

马斯克初到华盛顿时,满怀雄心,承诺击败“觉醒思维病毒”,重塑政府运作方式。他曾豪言要将低效的联邦机构丢进“碎木机”。然而,他很快发现,政府不是特斯拉或SpaceX,他无法像在自己的公司那样随心所欲。弗吉尼亚软件公司Appian的首席执行官Matt Calkins坦言,马斯克的硅谷式“快速行动、打破常规”策略在华盛顿并不奏效。政府是社会的基础设施,不同于提供便利的科技产品,公众依赖它来维持教育、医疗等基本服务。马斯克的团队声称削减了1700亿美元的开支,但这些数字因错误和项目恢复而一再下调。联邦员工裁减计划也因法院禁令而陷入僵局。更尴尬的是,马斯克高调揭露的社会保障数据库中的“欺诈”——某些人被记录为不合理的高龄——其实只是数据问题,政府早已暂停了对这些人的支付。

特朗普对马斯克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变化。尽管两人私交甚笃,特朗普仍公开批评马斯克的“链锯”式改革,强调更应使用“手术刀”。在三月的一次国会演讲中,特朗普重复了马斯克关于社会保障的“庞氏骗局”言论,引发了不小的政治风波。马斯克在Joe Rogan的播客上重申这一观点,进一步为政府制造了麻烦。他的法律对手则抓住机会,庆祝他的离去,指出他的公众支持率自年初以来大幅下降。在威斯康星州,马斯克为一名共和党支持的州最高法院候选人助选,结果该候选人以两位数的差距落败。

内阁成员对马斯克的不满早已累积。四月底的一次内阁会议上,部长们公开表达了对马斯克干预的不满。国务卿Marco Rubio因马斯克解散了其管辖下的美国国际开发署(USAID)而愤怒,在会议上激烈反击。退伍军人事务部长Doug Collins和交通部长Sean Duffy也与马斯克发生争执。白宫顾问透露,这场会议让特朗普意识到马斯克的做法缺乏支持,甚至连他自己也未能完全掌控局面。马斯克曾抱怨招聘进度缓慢,但白宫人事办公室主任Sergio Gor反驳说,按照联邦标准,特朗普政府的招聘速度已相当快。马斯克与Gor的紧张关系早已不是秘密,一位顾问形容两人“总是互相攻击”。最终,马斯克向特朗普表示,希望再也不用向Gor请求任何事。

马斯克的特别政府雇员身份注定他只能在政府工作130天。如今,他已逐渐退出,计划每周仅花一两天处理DOGE事务,甚至可能每两周才来华盛顿一次。在卡塔尔经济论坛的视频采访中,他表示不再有理由在政治上花钱,“我认为我已经做得够多了”。白宫新闻秘书Karoline Leavitt坚称,DOGE的使命——削减浪费、欺诈和滥用——将继续推进,部分DOGE员工已融入政府机构,担任正式职务。然而,哈佛肯尼迪学院的Ayushi Roy教授指出,马斯克虽然裁减了联邦员工并震慑了留任者,但并未真正提升政府效率。“他们只是在删除东西,没有增加任何价值,”她说。

尽管如此,Calkins认为不应完全否认马斯克的努力。面对根深蒂固的官僚体系,他能取得一些成果已属不易。但Calkins也指出,马斯克的“链锯”式方法过于激进,若能用更精细的“凿子”方式,或许效果更好。马斯克的失败,归根结底在于他低估了政府运作的复杂性。他试图以企业家的独断风格改造华盛顿,却忽视了建立共识的重要性。正如一位特朗普顾问所言:“当你点燃一个机构的大火,却连这个机构的信任都没赢得时,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本文译自 The Atlantic,由 BALI 编辑发布。